大概只有她的学长还在加班加点。
他又想起南桥提到那个学长时抱怨的语气:“谁想跟他多待啊?”
“那个工作狂,忙起来就没完没了,神烦。”
……
听说小女生都喜欢说口是心非的话,明明是欢喜,说出来却成了埋怨。因他大老远从法国赶回来看她,所以她过意不去,硬要抽空陪他,但到底放心不下学长,所以大晚上的还是赶回来继续相伴……这么一想,所有的事情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那她中午跑出来的时候为什么会哭?
易嘉言似是大梦初醒般站在原地,也许是她丢下学长非要来陪他,所以两人吵架了?
那,那看电影时那一句台词又作何解释?
yougavemeaforeverwithinthenumbereddays,andi’mgrateful.
她感激他在她有限的生命里创造出了永恒……易嘉言浑身一僵,似乎察觉到了这句话是过去式。
告别过去,拥抱现在。
那才是她的真正意思,是不是?
他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原本因为等她而察觉不到的寒意忽然间就变得刺骨起来。
他问自己,他这是怎么了?南桥是他的妹妹,他一直以来宠她爱她,盼着她能找到一个好男友,从今以后替他好好照顾她。如今她也许找到了,他又在惆怅个什么劲?
又或许只是不放心,不放心那个人的人品和企图,万一他不是真心对南桥好呢?万一他只是个玩弄小姑娘感情的骗子呢?万一,万一南桥陷得太深,结果受到伤害呢?
那么多念头仅仅因为一个南桥下楼买咖啡的画面就倾巢而出,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侵袭了他的大脑。
他忽然就慌了神。
南桥端着那杯热水小心翼翼地跑回凌云的办公室门前时,只看见空空荡荡的屋子。
人,人呢?
她愣愣地站在那里,端着热水不知如何是好。
却听见身后的黑暗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你找我?”
“啊——”她吓得手一松,杯子眼看就要滑落,好在凌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
“上午才打翻了咖啡,现在就想历史重演了吗?”他皱眉把杯子重新塞回她手里。
南桥瞥见大厅里的饮水机亮起了灯,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大概是她跑得太匆忙,他又没开灯,所以她直接忽略了在大厅里开电源的他。
她低头讪讪地说:“我,我看你发烧了,又没吃药,就想着给你接杯热水——”
“好给你个机会将功赎罪?”凌云接过话茬。
南桥脸上一红,不吭声了。
“上午闹了那么一出,我让你看着办,结果你头也不回就给我撒手跑了,这就是你的看着办?”凌云的声音有些暗哑,大概是发烧的缘故,听上去竟然也没那么不近人情了,还有些温和。
南桥低头说:“我,我反正赔不起你的精神损失和这样那样的损失,不,不跑的话,难不成留下来被那群恨死我的员工给活生生用眼神杀死?”
凌云竟然还笑了出来,低哑的几声,很动人。
南桥震惊地抬头看他,真是巴不得退后三大步,看看他是被什么邪灵附身了。
他早上骂她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凶得跟鬼似的,冷冰冰的声音像是刀子一样可以把她给分尸了!
他眯眼看她:“你瞪那么大眼睛做什么?”
“你,你居然笑了!”她怀疑的样子像是下一刻就像挖出眼睛抆干净,然后放回去再仔细瞧瞧。
“我就不可以笑?”
“你上午还不是这样的!”
“我上午什么样?”
“凶神恶煞,面目可憎,火冒三丈,厉鬼附身。”南桥指控似的一口气吐出四个成语。
凌云是想生气的,结果一下子没忍住又笑了出来,在南桥更加惊悚的表情里,他朝她探出手来。
南桥猛地退后,贴在了玻璃门上,没头没脑又怕兮兮地嚷嚷:“不许打我!”
凌云一言不发地从她手里猛地夺过那杯热水,然后拉着她的手臂把她拖到一边,打开玻璃门重新进了办公室。
“诶?”南桥愣愣地看着她。
“你想象力还挺丰富。”凌云瞥她一眼,就着热水把桌上的发烧药喝了下去,“我不过是想开门,你就衣服我要打你的样子。我让你把自己留下的烂摊子处理了,你就以为我要你赔钱。”
南桥呆呆地看着他,“所以,所以你不是要我赔钱?”
“要你赔钱?十个你都赔不起,我做那种毫无意义的事情干什么?”凌云再瞥她一眼,“再者,因为你的咖啡,外面的一群人都要气疯了,我如果再给你好脸色,他们岂不是更气?都是计算机学院的学长学姐,人虽毕业,关系毕竟在那摆着,哪一个去告你一状,你都吃不了兜着走。被我骂一顿,他们好受些,你觉得划不划算?”
南桥惊呆了。
所有的既有观念都被颠覆,这样的感觉确实奇妙。
所以凌云并不是一个刻薄又不近人情的人?所以他只是一个工作狂和一个尽心尽力的好上司?所以他骂她凶她都是为了她好?
诶?
诶诶诶?
她愣愣地站在那里,却听见凌云没好气地皱眉说:“傻站着干什么?我还有一点代码没有做好,看见病人也不懂得分担一点,过来,给我把代码做好!”
还是那种颐指气使的语气,高高在上,神情还特不可攀附。
但南桥倏地笑起来,把背挺得笔直,响亮地打到:“遵命,大boss!”
不用她赔钱了!
不用她赔钱了那真是太好了哈哈哈哈!
这个大boss看起来还是很好嘛,她斜眼看他,肤白貌美一身正气不苟言笑,这不是活脱脱的禁欲系美男子吗?
真是顺眼,顺眼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