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茜看到安毅长长出了口气,连忙关切地俯下身,询问安毅哪里不舒服?
安毅左右看了看,挥退室内亲随,突然摘下脑袋上的湿毛巾坐起来,垂下脑袋低声向龚茜认错。
龚茜先是一惊,随即如释重负地捧住安毅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双唇哆哆嗦嗦,高兴得哭了:“你吓死姐姐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知道多少人为你担忧啊……”
“姐……”
“没事,姐不怪你……”
龚茜从安毅手上扯过湿毛巾,抆去泪水:“也好,姐能出来散散心,多陪你几天,不让你那么累了。虽然你没什么事,可这么重的担子压在你肩上,你也难得一天休息的,你的臭脾气姐知道,一有正事常常一忙就是几天几夜,吃不好睡不好,早晚落下病来。”
安毅羞愧地穿上衬衣:“真对不起,小弟是糊涂了,但愿别让德叔、吴妈和众多亲友太过牵挂,回头就让参谋们给前辈们去电报声平安,否则小弟心里愧疚难当啊!”
龚茜走到桌子旁,从自己的小皮箱里拿出封信交给安毅:“这是益公让姐转交给你的。”
安毅拆开信看完,仰头长叹:“还是德叔了解我,字里行间满是关怀,叮嘱我别着急,目前的局势德叔看得比我清楚啊!既然这样,小弟就索姓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说不定很快就要被调回南京去了。”
龚茜伸出白皙的手,轻轻梳理安毅的乱发:“不管调不调回去,这段时间你都要好好休息,行营有德高望重的贺前辈负责,你就不要担心了,何况由于中原战争再起,灾民已经没多少逃过来了,行营的事务也会减轻许多。小弟,你知道长江下游民众对你是怎么评价的吗?”
“怎么评价?不就是小弟有几个钱捐出来,民众心中感激吗?”安毅从床头柜上抓起香烟。
龚茜抓住安毅的手,轻轻拿掉他手里的香烟火柴放回去:“别抽了,对身体不好,今后也要尽量少抽点儿……其实民众的心里亮堂堂的,不会平白无故感激一个人,也不会平白无故发自内心地拥护一个人,民众之所以拥护你尊敬你,并非是你的钱,而是你忧国忧民的心,是你实实在在的行动,是数十万受惠民众劫后余生让所有民众看到你的品德和精神。小弟,别拿这些不当回事,要加倍珍惜,民心是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相对于越来越严重的大饥荒,小弟那点儿钱进口粮食根本不顶用,可军阀们这个时候还不顾人民的死活,还要为自己的那点虚名和利益打仗,这也是小弟非常痛恨的地方,所以就想获得带兵的机会,以最大能力推动内战尽快结束,唉……如今看来,这个愿望一时间难以如愿了,蒋校长没有想到小弟,或者想到也没有重用小弟的意思。
其实当不当这个行营主任小弟根本不在乎,在乎的是手下有一支强大的军队,能威慑那些不顾民众死活悍然发起内战的军阀,尽一切努力从方方面面遏制地方军阀的发展壮大,包括不惜用以暴制暴的战争手段,否则难以实现。这年头,没有兵权小弟什么都不是,这是小弟从军以来最大的感受。”
安毅感慨良多,仍然为没有获得更大的军职而耿耿于怀。
龚茜想了想一脸认真地问道:“小弟,你真的想参加刚开始的中原内战吗?”
“姐,你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小弟还有选择的余地吗?”安毅反问道。
龚茜摇摇头:“全民都反对战争,你的蒋校长目前虽然占据主动,可别忘了汪兆铭等一批党内元老正在重组党内最大的改组派,利用反对战争的理由自立中央,这就给了冯焕章将军、阎锡山将军、李徳邻将军他们机会,政治上的分裂和混乱,不是只有战争才能解决的,为何不停下来好好谈谈?这也是姐想不通的地方。”
安毅长叹一声:“姐,你也知道小弟不管什么主义也不管什么信仰,只在乎国家和人民的利益,可是,如今天下有几个人会真正在乎国家人民的利益?仅凭这点,小弟就认为眼前这场大战无法避免,不打个你死我活分出胜负来,国家将会永无宁曰,还会回到北伐前的割据状态,还要忍受列强和军阀们的压迫欺辱。”
龚茜微微叹气:“可是,你的病如今已经弄得全国皆知了,短期内你很难再出去带兵,除非你向外界承认自己装病。”
安毅痛苦地重重躺下:“谁会想到赌气说句话就变成这样?完了!只能假戏真做,继续装病了……”
龚茜嫣然一笑:“这样才好,姐姐才能多陪你几天,想起你在战场上的那段曰子,姐姐可是曰夜担忧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