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混帐说了句实话,他就是一驴!
高胜男攥着拳头,恨恨的想。
古人说“话不投机半句多”,高胜男很想跟叶欢敞开心扉好好聊几句,结果被叶欢一番插科打诨给混了过去。
高胜男握着手机,没来由感到一阵心酸。
她知道叶欢在躲她,她也知道叶欢为什么要躲她。
跟南乔木比,她输在了时间上,二十年前便输了。
她甚至连自己温柔的一面都来不及展现,叶欢便远远的避开了她。
高胜男满腹黯然,这世上有些事努力后便有收获,可有些事却再怎么努力也注定徒劳。
握着手机,高胜男沉默了很久,久到叶欢几乎以为她挂线了,才听到她幽幽的叹息。
“叶欢,我今天出院,回局里去了。”
“今天就出院,我说高警官,你手臂上的枪伤还没好吧?工作干嘛这么拼命呀,你就让那些犯罪分子多喘口气行不?”
“叶欢,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我是在为犯罪分子鸣不平,你说他们多冤呐,好好犯个罪没招谁没惹谁的,偏碰到你这么个不要命的条子……”
“你就贫吧,叶欢……”
“什么?”
高胜男咬了咬下唇,道:“这几天你陪你的乔木吧,咱俩的事儿,没完!给我等着!”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叶欢楞了半晌,嘴角一瘪,快哭了。
***************************************************************下午,宁海国际机场。
沈笃礼要回京城了,在宁海待了几天已经是他的极限,身为国家领导人,是不可能有那么多时间陪儿子的。
机场大厅的出入口已被戒严,警察和武警将候机厅的贵宾通道全部封锁,沈笃礼一身西装,站在大厅的西侧咖啡厅里,正与江南省委杨清风书记和省长刘亦连道别。
沈笃力微笑着跟他们握手交谈,不时说几句话,杨清风和刘亦连频频点头,把他的指示一句句记在心上,恭谨之态溢于言表。
周蓉,叶欢,南乔木等人站在不远处,看着沈笃礼沉稳威严的模样,一省封疆大吏在他面前恭谨如斯,叶欢心中忍不住慨叹。
周蓉也似乎被沈笃礼威严沉稳的样子迷住了,成熟而威严的男人,对女人自有一种致命的诱惑,二十多年前,沈笃礼就是这般掠取了她的心。
“叶欢,看看你父亲现在的样子,你羡慕吗?”周蓉似迷醉般喃喃道。
叶欢摇头笑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羡慕是羡慕,不过我不喜欢他那样的生活。”
周蓉若有深意道:“千年前,秦始皇出巡,仪仗万千,威风凛凛,当时还是布衣的刘邦和项羽站在人群里分别说了一句话,刘邦说:‘大丈夫当如是也’,项羽说:‘彼可取而代之’,叶欢,你想做刘邦,还是项羽?”
叶欢脱口道:“我想做老婆多的那个。”
南乔木气得狠狠掐了他一把。
周蓉失笑,儿子自小长于市井,每天为生存而挣扎,若问他的志向,恐怕真的称得上胸无大志,跟他说这个太早了,还是等到时机成熟,由他的父亲向他灌输志向吧,很多本应该是父母从小给孩子培养的世界观,价值观,以及诸多人生道理,而她和沈笃礼却晚了整整二十年,这漫长的年月里,叶欢自己形成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已有了很大的偏激成分,要纠正它们,非一曰之功。
机场咖啡厅里,杨清风和刘亦连已和沈笃礼谈完了话,二人向沈笃礼握手告别。
握完手,沈笃礼远远朝叶欢招手,示意他过去。
叶欢朝周蓉撇嘴:“你看看他,什么态度!跟大街上叫出租车似的……”
周蓉推了他一下,嗔道:“快去!老子叫儿子,还跟你讲什么态度。”
叶欢上前,与杨书记和刘省长抆肩而过,二人颇有些讶异的扫了他一眼,看到叶欢与沈总理年轻时颇有几分神似的长相,二人心中一凛,默默将这个重要的信息记在了心里。
沈笃礼注视着慢慢走来的叶欢,眼中浮现深深的舔犊之色。
失散了二十年,终于找回了他,拼尽所有的力气,在家族中借势,易子,甚至妥协退让,终于让沈家的老小勉强答应让他进沈家老宅,可惜这个儿子太有主见,完全不服他的安排,这让沈笃礼感到尤为无力。
他可以号令四方,诸省封疆大吏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却惟独无法让这个唯一的儿子乖乖听话,沈笃礼业已很多年没尝过这种挫败感了。
招手叫叶欢坐下,沈笃礼问道:“喝点什么?”
“随便,咖啡吧。”叶欢好奇的打量着咖啡厅。
沈笃礼摇头:“咖啡对身体不好,年轻人多喝茶,它能宁神静气,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把那些洋玩意儿好,单说文化底蕴就比那又苦又涩的咖啡强上不知多少倍……”
“咱坐在这里谁买单?”叶欢冷不丁打断了他的话。
沈笃礼一楞,接着失笑:“我买单。”
“那就喝茶吧。”叶欢是个很随和的人,别人请客他从来不挑拣。
沈笃礼摇头苦笑,儿子的思维太跳跃,自己委实跟不上。
叫了两杯很普通的西湖龙井,沈笃礼瞧着玻璃杯里上下翻腾冒着热气的茶叶,久久无声。
叶欢微微感到不自在,尽管知道沈笃礼是自己的父亲,可他身上散发出的官威却让他如坐针毡,浑身不舒服,像一座大山沉沉的压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