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鼎鼎大名的侯君集,我知道你!”丹巴旺杰有点吃惊的看着他,说道,“以前你是大唐数一数二的将帅,现在,你是秦慕白的左膀右臂!——你来找我,想干什么?”
“找你借一样东西。”侯君集说道。
“我说过了,我没有解药!毒,不是我下的!”丹巴旺杰有点恼怒的喝道,“我非但没有下毒毒害秦慕白,反而杀了要来行刺他的刺客!你们就这样对待朋友的吗?”
“朋友?”侯君集呵呵的连笑数声,“似你这等苦肉反间之计,如何瞒得过我?别以为你杀了几个无足轻重的小卒子,就能骗取我们的信任。告诉你吧,秦慕白没那你们想像的那么傻;我侯君集,这几十年也没白活。”
丹巴旺杰恼怒的奋力摇头、挣扎,如同一头被困的雄狮怒吼道,“究竟还要我怎么样,你才肯相信我?——我是赞普的密使,是来商谈和盟的!不是刺客,也不是细作!”
“闭嘴,不然割了你舌头。”侯君集冷冷的一句话,让丹巴旺杰顿时住了口。
“这么跟你说吧,不管你是刺客,还是密使,对我们来说,这都不重要。”侯君集笑得有点诡谲,甚至还有点阴森,意味深长道,“你,懂了么?”
“……”丹巴旺杰顿时无语,他瞪大眼睛看着侯君集,喃喃道,“这么说,秦慕白根本就没丝毫诚意要讲和罢兵?”
“就算他患了失心疯答应下来,他亡父的在天之灵不答应;大非川的十万兄弟,也不会答应。”侯君集嘴角上扬,慢条斯礼的道,“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安心的把东西借给我。”
丹巴旺杰的表情神色,顿时黯淡了下来。他重叹一声垂下头,说道:“不就是一颗人头么?拿去吧!丹巴旺杰未成完成赞普的使命,罪该一死!”
“我是肯定不会杀你的,你会活着再见到你的赞普。”侯君集说罢,突然从战靴中拔出一把雪亮的匕道来,在丹巴旺杰的脸上拍了一拍,说道,“你这个戴着铜环的长耳朵倒是不错,割了,借我一用。”
话落音,手起刀落,鲜血迸流!
丹巴旺杰将牙齿咬得骨骨作响,硬是憋着没有惨叫出声。
“是条汉子。”侯君集用刀尖挑着铜环耳朵,说道:“换作是往日,侯某倒是有兴趣跟你喝上两杯交个朋友。但你出现得真不是时候。”
说罢,侯君集转身就走。
“等等,你站住!”丹巴旺杰突然叫道,“你要我的耳朵……有何用处?”
侯君集也就顿住了脚,回头一笑,说道:“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还要我说?”
“难道,你要把我的耳朵送去大毳帐,给赞普和噶尔元帅看?”丹巴旺杰说道。
“猜对了。”侯君集咧嘴一笑,“不光是你的耳朵,同去的还有十一颗细作的人头。当然,更不止是看看而已,我要用它们去交换医救少帅的解药!”
“卑鄙!无耻!”丹巴旺杰怒吼道,“我根本就没有下毒,解药又从何说起!——你们这是对赞普与噶尔元帅挑拨离间!”
“你又猜对了。”侯君集依旧在笑,用刀尖晃着铜晃耳朵,说道,“你们不也正是想离间少帅与朝廷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还有,行军打仗没有卑鄙无耻这一说,只有‘上兵伐谋’与‘兵不厌诈’!”
“无耻!无耻的汉人!!无耻之尤!!!”
侯君集没有再作理会,大步扬长而去,把丹巴旺杰的怒吼远远扔在了身后。稍后,他差人将那十一个吐蕃人的人头都取了来用一口大箱子装着,再用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装了丹巴旺杰的耳朵。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他亲自去见了文成公主李雪雁。
二人商谈片刻,听了侯君集几句说辞之后,李雪雁惊讶万分,“让我去吐蕃大营做使者?”
“怎么,你怕了?”侯君集不如挑衅的冷笑道,“你若害怕,我另择人选便是。”
“只要能讨回解药救得慕白性命,就是赴汤蹈火我也不在乎了。”李雪雁迷惑的道,“我只是奇怪,为何是我?”
“因为……大非川十万人当中,你最有份量。”侯君集说道,“还有,你最关心秦慕白的生死,你又是亲眼看到他毒发的人,最有说服力。”
“我明白了……”李雪雁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坚定的点头,“我去!”
“你就不怕,吐蕃人将你扣押,或是杀了,或是再用上一些别的什么卑劣手段来对付你?”侯君集试探又挑衅的问道。
“拿不回解药,慕白必死无疑。”李雪雁淡淡道,“吐蕃人若有半分异举,雪雁唯一死而已!黄泉路上,也与慕白做个伴来!”
“好。这样,你才可以去了。”侯君集转过身去,背剪着手,说道,“你此行,亦公亦私。一个是你此前梦中期待的男人,一个是你现在倾心爱慕的男人。二者之间,你自己做个了断,倒也不错。”
李雪雁先是有点尴尬,随即又有些疑惑,“侯将军,这不像是你说出来的话?”
“怎么就不像了?”侯君集转头略微一笑,说道,“莫非侯某就没有血肉魂魄,不食人间烟火?”
“我……并非此意!我其实是想问,这是不是慕白的嘱咐或是安排?”
“不必多说了。即刻准备,马上出发!”
“……好!”
稍后不久,秦慕白房中。
李雪雁轻轻的在秦慕白的病榻边坐下,小心细致的用热毛巾给秦慕白抆了一遍脸,说道:“慕白,我要出使吐蕃大营,去替你要解药了。虽然我知道这都是你的一手安排,而且你要怎么安排肯定都有你的道理,但我现在很迷茫,不知道这究竟是假戏还是真做了……也许这些都不重要,你就躺在我的眼前,昏迷不醒危在旦夕,这的确是真正的事实。我也什么都不想了,不管那解药是否存在,我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拼死也要走这一回……”
“我想起了,你从护国天王寺的清善大师那里,听来的那几个佛家故事。你说得对,人世间最珍贵的,不是得不到与已失去,而是摆在眼前可以把握的幸福。但是往往,人们总要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明白这简单的道理。”
“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希望看到你像以前那样,生龙活虎的站在我面前么?哪怕你没正经的说些胡话,哪怕你对我冷若冰霜不理不睬甚至是怒吼喝斥……哪怕你,明知道我爱你,还装傻充愣详装不知,拒我于千里之外!”
一边说着,眼泪扑簌簌的就流了下来。但她没有哭出声,只是任由眼泪不停的流,沿着弧线美完的腮边,涓涓而下。
俯下身来,有点犹豫,她闭上眼睛,在秦慕白的唇上轻轻的吻了一口。
“你若有恙,我若不归;黄泉路上,以此为信!”
“不见不散,莫失莫忘!”
……
一个时辰后,唐军大营前。
文成公主一袭宫廷盛装,戴一顶遮沿宫纱帽,乘上了那辆本该用来送她出嫁的彩辂四乘大马车,准备前往吐蕃大营。与之同去的,仅有十名铁甲侍卫。
“侯将军,我去了。”撩起车窗,李雪雁对外面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