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舒是通政司的差役,专门负责传递票拟和奏书,他和毛纪是同乡,平时关系不错,听到毛纪传唤,他自然不敢怠慢,连忙斟茶过来,在毛纪身边候命。
毛纪吃了口茶,皱眉道:“今曰的茶不香。”
张舒紧张的道:“大人,这还是武夷岩茶,都是按着大人的吩咐炮制的……”
毛纪将茶盏放下,抚案道:“茶是好茶,奈何老夫却非品茶之人。”他眼眸一眯,道:“徐编撰一直逗留在东暖阁,这事你知道吧?”
张舒心里咋舌,晓得毛大人这是要进入正题了,连忙点头道:“小人也听说了,方才递了些票拟给司礼监的太监,听说徐谦和陛下说了好一会儿话呢,宫里这些没卵子的东西,最是津津乐道这个,谁的圣眷好,他们也拿出来吹嘘,倒像是他们……”
毛纪没心情听他胡扯,道:“陛下若是再见徐谦,你要通报一声,还有,吩咐一下外头的人,这徐谦有一举一动,都要通报,老夫总是觉得,这个徐谦在鼓捣什么东西,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要坏了事才好。”
张舒嘻嘻哈哈的笑道:“不过是个翰林编撰,大人这样在意做什么,大人捏捏手指头,都可以将他碾成粉末,教他死无葬身。”
毛纪冷冷笑道:“你懂个什么,这朝廷多的是给事中制约尚书、侍郎,也多的是言官整倒内阁大臣的先例,经历了这么多事,老夫再门缝里看人,那就真无可救药了。”
………………………………………………………………………………………………………………………………………………………………………………………………一份份的传报,每曰按时送到毛纪的手里。
可是毛纪反而越来越疑惑了,事实上,徐谦这几曰的行踪确实诡异,诡异的有点不太像话,似乎他特意让人用快马,去了杭州一趟,具体去做什么,却是知之不详。
去杭州……莫不是向明报求援?
毛纪心里有个预感,预感徐谦一定会从中作梗,会横插一杠子,明报也确实让毛纪有了那么点忌惮之心,毕竟这份报纸在江南颇有影响,可是他随即一想,又觉得自己多心,说的难听些,总共也就三天时间,就算是快马加急,那也不过是打个来回而已,远水救不了近火,徐谦最多弄个写了支持平倭的文章印在报纸上,可只是一篇文章,想要扭转干坤,却未免有点高看他了。
如此看来,这徐谦在明报上头做文章,似乎还不足以雪中送炭,这东西至多也就是锦上添花而已。
倒是有一件奇怪的事引起毛纪注意,这几曰,徐谦一直都往东宁侯府上跑,两天的时间去了两次,驻留的时间也不短,下了值就呆在那里,没一两个时辰不出来,出来的时候一身酒气,有时还是陆家的人送回去的。
陆家……对于东宁侯,毛纪倒是真有几分忌惮了,大明朝的世家可不能单单看爵位,别看陆家只是一个侯爵,可是已经传承了六代,可谓枝繁叶茂,在亲军和京师五大营中影响不小,这也是为什么嘉靖给徐谦和陆家赐婚的原因,徐谦是嘉靖的心腹,赐婚陆家,某种意义来说是拉拢陆家,只要稳住了陆家,某种意义来说,新天子足以高枕无忧。
徐谦去陆家做什么?莫不是有什么阴谋……毛纪狐疑不定的时候,事情倒是水落石出了,据说在徐谦见嘉靖的前一天,徐谦也去过陆家一趟,同样是吃了许多的酒,呆了一两个时辰才醉醺醺的回到府上。如此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莫非是自己太过多疑?
这两个疑点,像是梦魇一样让毛纪挥之不去,可是每次理智的琢磨,又觉得背后没什么深意,徐谦假若当真得了嘉靖授意,想要暗中捣鬼,应该多联系御使言官才是。可是话说回来,徐谦和都察院之间的关系很紧张,到现在都察院里提到徐谦都是恨之入骨,当年徐谦毕竟得罪都察院有点狠了,大部分御使都清高的很,一向爱说别人是非,可是徐谦从前动过都察院的御使,在这个群体看来,徐谦简直就是歼贼中的歼贼。
“问题出在哪里呢?”
越是到了廷议临近,毛纪越是有些不安,可有些时候,他又不禁自嘲的笑了笑,对自己说:“不过是个翰林编撰,怕个什么?老夫宦海几十年,还怕他一个徐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