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完全淡定了,当一个人完全抛弃自己的外表时,她的内心就会变得无比的强大。
我完全相信这话。
阮阳将最后一个字收好尾,扭头对我笑的时候,我已经成为101正点斑点狗造型了。
我朝着他微笑,他朝着我微笑。
笑得一脸和煦温柔:“夏蜜,你真淘气,站在我的身后尽扮演着一些怪模样,是要吓唬别人么?”
“……”他说的那么温柔,也幸亏是这么温柔,要不然我会以为他变着法子来嘲笑我。
他极为好心的拉我去洗脸,一点一点用洁净的白色绢帕将我脸上的墨点给抆尽。
这才慢吞吞的回复虾兵蟹将:“嗯,我迟点就去!”
虾兵蟹将得了答复,深深的非常恭敬的鞠了一躬,倒退着退出了他那座东倒西歪的篱笆墙。
我对九皇子还有着意见呢,听见他回复说愿意过去,心里很不乐意。
“夏蜜,你若是不愿意跟过去,可以自己四处逛逛,皇道大街上,有很多卖珠钗宝器的,你是女孩子,该喜欢这些吧!”他掏出拇指大小的夜明珠,一颗一颗放在我的手上,像个长辈一样摸摸我的头:“喜欢什么,都买了吧,把自己打扮得漂亮点!”
我茫然的接过夜明珠,看着他温和的眼眸,有点想跟过去了。我一个人在大街上逛些什么啊,人生地不熟的,这样出门,还不如跟着阮阳来得安全呢。
我鼓足勇气,扯阮阳的袖子,问他:“我想跟着你……到哪里也无所谓!”我就像个雏鸟一样,视线里察觉不到能够庇护自己的人,就会茫然不知所措。
阮阳看着我,眼带怜悯,微微的动容,更加温柔的安抚我:“不要如此不安,你想到哪里便去哪里好了,如今跟在我身边,再也没有人能欺负到你一分一毫!”
我安心了,笑嘻嘻的重新换了衣服,跟在他后面出了门。
九皇子派了马车来接阮阳,阮阳撩袍走在前头,刚一靠近海马,所有的海马都惊恐的瘫了下去,阮阳极为温和的朝着赶马车的小蟹兵点头,道:“我自己去吧,你且先行!”
那个小蟹兵诚惶诚恐的垂头称是,将手里的缰绳甩了好几遍,只到阮阳离了马车五百米远,那些海马才一声嘶鸣,发狂的狂奔而去。
我有些奇怪的看着海马狂奔,好半天才收回视线,看向一脸淡定的阮阳。
阮阳见我偷偷瞄他,索性转过脸来,直接笑道:“是不是有问题要问?”他脸上的表情又好笑又隐忍,似乎在看一个年幼的孩子一般。
我小心翼翼的问他:“为什么这里的水族都怕你?”
屋子附近的小鱼虽然亲近我,但是只要有阮阳走近,它们就会做鸟兽散状,直接逃向各处。
他似乎很困惑于这个问题,垂头想了很久,才抬起头来回答我:“大约是我平时不愿意接近别人吧……他们看我都带着陌生的感觉?”
这个回答完全是驴头不对马嘴,我相信即便是他隐居在外,对陌生人恐慌的也只会是他本人而已,那些虾兵蟹将,那些海马鱼贝,为何见了他都是一副又惊又敬的样子。
他的表情似乎不带任何伪装,我根本无从探察真实的答案,只能收起了好奇心,缩在他幻化出的水泡泡中,一同往九王子的行宫飞去。
我还记得当日被带进去被喂食凝露九死一生后的情形,靠近门口的时候,我禁不住浑身哆嗦了一下,阮阳微微侧过脸,似乎眯着眼在看远处的海葵,却暗地里伸出手来,轻轻的握住了我的手,一股暖流从他的手心里传递过来,我立刻一扫刚刚的恐慌,心神定了下来。
门口的侍卫朝着阮阳行礼,慌慌张张的跑在前头引路。
阮阳敛了水泡,牵着我往里面慢条斯理的踱了过去,我上次来得匆忙,中途又被敲晕了,对九王子的行宫依然是一无所知,这次过来,我禁不住好奇,探着头四处打量。
九皇子的行宫跟他的人一样,处处充斥着一种病态的洁净感,所有的东西都是白玉或者水晶造就,一路走过去,晶莹剔透,虽然美轮美奂,却终归少了一点暖意。
到处都是凉冰冰的。
阮阳淡然的走在前头,我转过脸来看他,发现他不再带有平日里温和的笑意了,整个人的表情都是淡淡的,似乎在想些什么。
“夏蜜,你看这里……”走过一处小桌,他突然停了下来,指着那个水晶小桌对我说:“知道是做什么用?”
他修长的指头划过水晶桌面,我看见上头画着一条条的划痕,摸不着头脑,琢磨了一会儿抬起头来摇摇头。
阮阳慢慢的笑了,用指头点了点桌面,又牵着我往前走,边走边道:“以前九皇子年幼的时候,很喜欢捉了蚌回来寻珍珠,那张水晶桌,便是他亲手剖蚌捻珠的地方!”
“……”真是个特殊的爱好。我想一想有着洁癖症的九皇子裹着丝帕剖蚌的模样,就不由得一阵怪异。
“九皇子任性,幼年的时候,看中了龙母脖子上的珠链,缠着龙母,非得要那条珠链,龙母不允,他便一人执刀,潜去西域魔神处,寻找与龙母脖间相类似的珠链……”
阮阳说了一半,停了下来。
我好奇的问他:“然后呢?”
他很困扰的扭过脸来,理所当然的回答我:“没有然后了!”
“……”
我完全被他无厘头的故事给震撼了,半天也接不上他的话,阮阳这哥们,除了经常语气真诚的打击我外,现在还多了一项优点,那就是,很会自娱自乐的讲半截故事!
九皇子的宴席就设在自家的后花园里,阮阳带着我踱过去的时候,他正在神情慵懒的躺在水晶雕就的宝座上眯着眼睛看人身蛇尾的美女在跳舞。
他今天着了一身纯白无花色的长袍,腰间松松系着淡银色的腰带,头发不似上次那般梳理得光洁整齐,只是用一条小指粗细的银链子,随手缠了缠,链子的顶端缀着细细的小宝石,海水之中的微微折射着淡淡的白晕。
见着阮阳,他只是慵懒的笑了笑,并未起身,指着和他并排的玉椅道:“阮皇叔,请坐!”
阮阳微微的笑,牵着我的手走过去,将我安置在那座白玉的椅子上,自己却示意婢女重新搬张普通的椅子。
九皇子似乎有些诧异,极端傲慢的用眼睛斜睨着打量我:“她又是何人,劳您如此费心的照拂?”
阮阳好性格的撩袍坐下,从桌上取了些果子酒放于我手中,生怕我害怕,一直离得我极近。
“她是我新近收养的一位孤女,因为早些时候受了些欺负,性格比较胆怯!”
九皇子哦了一声,表示没有兴趣,扭了头继续看那歌舞,那些蛇美人扭得欢腾,浑身挂着的铃铛,碎碎的微响,一阵阵香中带腥的味儿袭鼻而来。
我闻着头疼欲裂,一转脸,哇的一下将所有的果子酒都给吐了出来。
阮阳有些担忧,寻不着帕子,直接用袖子给我抆嘴,温柔细致的一点点抆过去,又拍拍我的手,完全无视了九皇子绿掉了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