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出头(2 / 2)

千金裘 明月珰 3418 字 1个月前

商彦升见卫蘅进来,从床边站了起来,朝古氏和卫蘅点了点头,“二嫂,三妹。”

古氏道:“这样多好。我们芳姐儿刚落了胎,你却在外头应酬不归,亲家太太身体又不好,家里连个知冷知热的都没有。”

商彦升忙道:“都是我的错,年下的应酬实在太多,不过后面的我都推了,春闱前我都在家里陪芳姐儿。我出去给芳姐儿端药,你们先聊。”

卫蘅扫了一眼满脸内疚的商彦升,若非从陆湛那里知道了一些底细,恐怕她此刻也会怀疑卫芳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大姐姐,你过年想回侯府住几天吗?”卫蘅轻声问道。

这话一出,屋子里所有的人顿时都安静了下来,连商彦升往外迈的步子都停了下来。

卫芳抬头看着卫蘅,眼里却并没有多少意外,想来她觉得卫蘅说的不过是场面儿话而已。

古氏却在心底埋怨卫蘅年纪太轻,不知事儿。夫妻之间的事情,最忌讳的就是外人强行插手。

卫蘅轻轻握住卫芳的手道:“大姐姐若是想回去,这会儿我就带你走。”然后卫蘅压低了嗓音低头在卫芳耳边道:“大伯母那边我自有办法。”

卫芳的眼睛又红了起来,摇了摇头,有些哽咽道:“别拖累了你。”

“你只说想不想跟我回去?”卫蘅问道,夫妻之间的事,外人的确不好插手,所以卫蘅才需要再三确定卫芳的心意。

卫芳的泪珠一下就滚了出来,“我想,可是……”这家里大约也只有卫蘅这傻丫头能为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卫芳就像那落水之人,哪怕是一根稻草,她也想抓住不放。

卫蘅拍了拍卫芳的手背,然后起身吩咐木鱼儿道:“去叫跟咱们过来的婆子来扶大姐姐,东西先不收了,自有人来收拾的。”

木鱼儿应声而出。

商彦升往回快走几步,看着卫蘅道:“三妹妹这是做什么,你姐姐刚落了胎,正是该好好卧床休养的时候。”

卫蘅冷笑道:“原来你也知道姐姐该好好休养。”卫蘅连姐夫两个字都不愿意叫了,“可是我们来的时候,这屋子里连个火盆都没有,全叫商太太搬到她屋里去了。若是平日倒没什么,那是做媳妇的孝敬婆母,可你也说了,大姐姐刚落了胎,这寒冬腊月的,她就该受冷么,你还有脸说什么好好养身子?”

卫蘅越说越生气,“我姐姐嫁给你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你瞧瞧她现在又是什么样子?”

卫芳蜡黄的脸实在是太难看了。

卫蘅正说着,外头的几个粗壮婆子就进来了,卫蘅也不再搭理商彦升,转头吩咐道:“你们去扶了大姑娘上车。”

红萍和绿橘早就收拾了贵重的细软,抱在身前,一副想冲出去的模样。

商彦升是知道卫蘅在靖宁侯府的地位的,也不敢跟她呛声,只好做出一副低声下气的模样道:“这都是误会。咱们家再穷,也断不会克扣芳姐儿的炭盆。定然是小月那丫头偷懒,她惯来是个偷奸耍滑的。”商彦升趁机要将小月给推出来,数落她的品行,这样的人说的话自然也就不足信了。

卫蘅也知道同商彦升说什么都是白搭,她压住怒气道:“不管是不是误会,大姐姐既然落了胎,自然是回侯府才能更好的休养,年下你应酬忙不说,商太太的身子也不好。”卫蘅的这番话就站住理了。

古氏这会儿倒是不吱声了,乐得看卫蘅给商彦升没脸,她对姓商的本就没好感,而卫蘅这样不计后果,回去后肯定得罪自己的婆母,说不定连老太太也会不高兴,古氏倒也乐见其成。

有些人天生便是那样,觉得谁都该围着她转,卫蘅稍微得宠一些,古氏就有些看不惯她,可是她也不想想,卫蘅那是在家做姑娘,而她是嫁到卫家当媳妇,她在西平伯府时受宠,难道如今还要叫侯府的人将她捧在手心里数星星不成?

商彦升心里窝火地看着卫蘅,出身高贵,长得漂亮,就以为天下人都该让着她了。虽然当初商彦升对卫蘅起过那么一瞬间的心思,但很快就湮灭了,这样的女子他消受不起,今日果然是被他料中了,这样骄纵的女子哪里有女子应有的贞顺品德,就是卫芳,身上偶尔流露出来的侯府千金的气势,也叫商彦升觉得刺眼,否则他也不至于一门心思要打压卫芳。

但是商彦升出于好男不跟女斗的思想,并不愿意同卫蘅争吵,恰这时商太太听见动静,撑着门框走了出来,“三小姐,咱们家就是再穷,也断没有叫儿媳妇去别人家养病的道理。”

“娘,你怎么出来了,你身子本来就不好……”商彦升赶紧上去扶了商太太的手肘。

卫蘅听商彦升这意思,就是嫌弃她们碍着商太太养病了,不过卫蘅也不屑于同这两人争吵,刚才不过是太过气愤才说那么一堆子话的,这会儿卫蘅再懒得搭理他们,直接叫婆子扶了卫芳上马车。

商太太推开商彦升的手,趔趄着向前走了两步,“你们侯府就是再势大,也断没有这样欺负人的道理。既然芳姐儿进了咱们商家的门,就要守商家的规矩。”商太太死死地盯着卫芳道:“今日你若是出了这门,我便立时叫南哥儿写出妻书。”

卫芳没有回应商太太,只对扶着她的婆子道:“扶我上马车。”

至于卫蘅,则是很蔑视地看了一眼商太太和商彦升,对他们所谓的“出妻书”显然是一点儿不放在眼里的。

这一眼,直叫商太太气得发抖,差点儿没晕倒过去。

卫蘅的脾气从来就不好,甚至还可谓骄纵,平日里不过是时常约束自己的脾气,而她遇到的人里也没有商家母子这样颠倒黑白的。这会儿,卫蘅的小姐脾气上来,甚至不屑于和他们说话,他们不是自以为是读书人家,受不得勋贵人家的气么,卫蘅就要让他们好好生受着。她才不跟他们这些读书人讲道理,她就是要以势压人,将刀子戳在他们心窝子上。

卫蘅瞧了一眼古氏,古氏却没有出头的意思,她听到“出妻书”三个字后,甚至还反过来看着卫芳想劝劝她。毕竟家中若有姑娘被休,只会影响靖宁侯府所有姑娘的名声,古氏可是有女儿的。

卫蘅看了一眼木鱼儿,木鱼儿立即就心领神会了,商太太如今既然要写“出妻书”,那彼此就不是亲家了,那她也就不配以亲家太太的身份和自家姑娘说话了。

因而木鱼儿清了清嗓子道:“好叫商太太知道,这天底下的黑白事,可不是凭你一张嘴就能颠倒的,你们家对我们大姑娘做的事情,等衙门开了印,自有官老爷来主持公道。你们这对黑了心的母子有什么脸面写‘出妻书’,该是我们大姑娘写‘出夫书’才是。还有,这院子是我们大姑娘的陪嫁,既然绝了亲戚的情分,今日就请两位搬出去吧,住在媳妇的院子里,还这样欺负媳妇,你真当咱们家是好欺负的么,呸!见过不要脸的,可从没见过你们这样不要脸的,亏你们还自诩读书人家,简直就是给圣人丢脸。”

卫蘅暗暗扶额,平日里叫木鱼儿多念些书,她就是不肯,哪里有‘出夫书’一说的啊,不过木鱼儿骂得着实解气,卫蘅都还没想到这是卫芳的院子来着。

商太太当时就气晕了,唬得商彦升手忙脚乱,看着卫蘅的眼睛都带毒。卫蘅却不怕他,反正这脸皮早撕破比晚撕破好。现在趁着商彦升还没有发迹,先掐断了他的出路,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在回靖宁侯府的路上,古氏忍不住埋怨卫蘅道:“三妹妹何必把话都说绝了,这以后还叫芳姐儿如何回去啊,出来时,娘还说别叫外头人说咱们家仗势欺人,现在可怎么是好?”

卫蘅对古氏的怨气也颇大,人为什么孜孜不倦地追求“势”,不就是在该用势的时候可以没有顾虑的用么?这种时候,卫蘅觉得正是该用势的时候。

难不成还要叫她卫蘅,去跟心思奸恶的商氏母子浪费口舌讲道理?卫蘅是看出来了,商家母子做出那等事情,心里头一点儿内疚都是没有的,反而觉得卫芳就该受着,这种人配人跟他讲道理么?

卫蘅今日险些没被气得头顶冒烟,既然是吵架,自然要往狠了使,要的就是让对方不痛快。而卫蘅觉得像商氏母子这种只有文人的清高却没有文人的品行的人,就该拿势压他。这是他们叫费尽心思都想得到的东西,可在他们自己没得到之前又矫情地做出一副鄙视权势的模样,卫蘅心想大约“既要当婊、子又想立牌坊”这句俗语说的就是他们这种人。

古氏见卫蘅不说话,还以为卫蘅是听了进去,又继续道:“如今已经骑虎难下,芳姐儿只能回府了,可你想过以后芳姐儿该怎么过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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