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斌首先检查的是鲁山镇捕头梁春等的尸体,只听他报道:“死者梁春身高五尺八,身体壮健,会武艺,现身首异处,脖颈断裂处肌肉呈现拉扯撕裂伤,脊椎碎裂,齿痕明显,该是被咬断的,齿痕粗大尖利,从齿印上推断应该是某种食肉动物,并非人为……”
听说不是人啃的,大家都松了口气,只听石斌继续道:“从颈脖断口处看,血液早已凝固,因该是死后许久才被啃断脖子,致命伤不在此处,梁春身上有明显外伤,胸口身中数刀,从伤痕上看,似乎是朴刀一类刀具所为。”
“嗯,”鲁山县令谭斌对段飞道:“据下官推断,梁春等曾自相残杀,或许他身上的刀伤便是在那个时候造成的。”
段飞摸摸颔首,杨森继续验尸道:“这些刀伤并不致命,除非流血过多,不过显然梁春并没有挨那么久,他身上的致命伤应该是直透后背的这一枪……请大人原谅,我不知道凶器为何物,只不过这东西把梁春捅了个前胸通后背,应该是一个圆形长棍状东西无疑,我怀疑是枪或者矛一类东西。”
段飞问道:“还有什么吗?”
杨森把梁春的尸体翻来覆去看了几便,说道:“大人,暂时看不出什么别的了,想要知道更多细节,需得找个停尸间慢慢检验。”
眼前那么多尸体,无时无刻不在腐败,哪里有时间给他慢慢检验,段飞说道:“好吧,下一个。”
杨森将梁春的尸体交给鲁山县的实习仵作处理,他则继续检查另外几个衙役的尸体,他们的情况与梁春几乎一模一样,都曾被矛状物刺穿了心脏,然后被啃掉了脑袋,不过他们的致命伤却并非这两样,在被刺穿心脏之前他们已经受伤过重而死,有一个还被劈开了半边脑袋。
处理完几个最新的死者,杨森叫‘志愿者’们将腐烂最轻微的尸体挑出来,挨个排好,等待他来检验。
凝望眼前几具腐烂的尸体好一阵,杨森才问道:“来个本地人回话,今年冬天本地气温如何?可有剧烈变化?”
山南村里正陆康答道:“今年冬季干冷,连雪都没下多少,直到前些日子倒春寒才下了两天冰渣子,不过冤魂谷中阴气逼人,常年都是极潮湿的。”
杨森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大人,眼前有三具尸首腐烂程度相当,据推算死亡时间应该在一个月内,三个死者从衣饰年龄上看,应该是一家三口,其中夫妻年纪大约都三十岁左右,孩子约莫十岁出头。”
段飞皱了皱眉,问道:“至死原因可以查出来吗?”
杨森傲然道:“就这腐烂程度绝无问题,让我来瞅瞅……”
杨森首先翻看那具成年男尸,突然那尸体的咽喉一阵涌动,站在旁边的人都吃惊地啊一声惊呼,齐刷刷地后退了两步。
杨森也给吓了一跳,段飞见有异状登时大声问道:“杨森,怎么回事?”
杨森吃吃地答道:“大人,我也不清楚,不过……”
男尸的口一张,一只黑乎乎毛茸茸的东西钻了出来,大家又发出一声惊呼,只见杨森伸手一抓,将那东西捏了起来,大声说道:“大人,是一只老鼠,不知怎地从死者嘴里钻到了他肚子中,刚才受惊爬出,把大伙给吓着了。”
段飞淡然哦地一声,说道:“继续。”
他稳定的声调抚平了大家心中的恐慌,杨森把那只老鼠脖子一扭,然后把粘糊糊的死老鼠扔到一边,望着那男尸微张的嘴,杨森伸手在他下颚一掰,望着黑洞空敞的嘴巴,杨森咦地一声,在死者脖子上捏|摸了几下,说道:“大人,死者舌骨断裂,我怀疑他是窒息而亡,谁拿支火把过来照清楚些。”
火把拿来,杨森仔细一看,抬起头说道:“大人,死者脖子有勒痕,痕印粗大清晰,这种痕迹很常见,我也在被吊死的死囚身上见过多次,甚至连印痕都极为相似,凶手用的应该是同样粗细的麻绳。”
段飞哦地一声,问道:“还有其他可疑线索么?”
杨森再次仔细查看尸首,又有所发现,禀道:“大人,尸首身上有多处磨损抆伤痕迹,手腕脚踝均有淤痕,可能曾被人捆绑着在地上拖曳,他舌头应该是吊死后耷拉出来,被老鼠吃掉了,不过也不能肯定是否曾被人割掉……基本上就这样了……”
杨森的目光向那具成年女尸望去,开始描述女尸的情况。
女尸舌骨也断了,不过舌头还在,已经腐烂得随时会掉,她手脚也有捆绑痕迹和在地上摩抆的伤痕,另外她身上还有不少鞭痕,尤其是胸部和臀部,衣服全打烂了,那两个部位腐烂也最严重。
“凶手真是个疯子……”听到杨森的描述,谭斌喃喃地说道。
段飞却道:“倘若他真的疯了,倒还情有可原,可惜他明显没疯,只能说此人性格偏激,极度嗜血嗜虐,有反人类倾向。杨森,继续验尸。”
杨森哦地一声,说道:“这个孩子……唉,他比父母还惨,谁竟然能对这样的小孩下如此毒手?”
段飞硬起心肠,说道:“抓紧时间,少说废话,说不定凶手正在行凶呢,早点破案可以多救几个人……”
话音刚落,东边山南村方向传来一声惊惧到了极点的惨嚎:“救……救命!杀……杀人啦……”
第〇四一六章 【入室行凶】
凄厉的惨叫突然戛然而止,段飞浑身猛一个激灵,他拍案而起,大声喝道:“大家固守原位,没有任务的立刻随本官前往山南村,分散包抄,收缩封锁,不许任何人出入!”
大家听令而行,分散包抄而去,段飞则擎出宽袍下藏着的龙牙刃,大步流星向山南村奔去。
山南村村民俱被惊起,开门来看,段飞沿途大喝道:“大家紧锁门窗,不得随意走动,刚才发出惨叫声的是谁家?”
问了好几声都没人回答,倒是狗吠声震耳,段飞一跃而至屋顶,只见火把快速将整个山南村包围起来,他心中一定,再次大喝道:“刚才是谁在惨叫?”
一个颤巍巍的声音答道:“好像是……好像是李二,刚才好像是李二在叫,他……他家在村子东南角,院子里堆了许多杂草的。”
段飞道了声谢,然后向东南角奔去,只见最角落的一个院子里堆满了杂草,而且屋里黑灯瞎火,也没有狗叫声,与其他村民家截然不同。
段飞心中一凛,轻轻跳入院中,屏住呼吸向前走去,只觉屋子中有两个呼吸声,一个有些急促,一个却很微弱。
“大人且慢,让我们两个先进去吧。”两道人影从屋面上跃下,分别破窗破门而入,段飞刚来得及说声小心,他们已经消失在屋里。
更多锦衣卫涌入院中,将段飞保护起来,转眼屋里便亮起了烛火,刚才说话的猴女慕容香说道:“大人请进,凶手已经逃了,屋里只有两个昏迷的村民,以及一个没了脑袋的死书生。”
段飞大步走进去,只见屋子分内外两进,就在外间地上躺着一男一女,床上则躺着一个身穿青衫直襟的人,他已经没了脑袋,胸口也是一片血污,一般来说只有读书人才这副打扮,因此慕容香才会直接了当的说是死书生。
与猴女配对值夜的是来自峨眉的易文纶,他的属相是酉鸡,猴女动不动就叫他小鸡,此刻他正在给地上躺着的李二和李二婶探察,段飞来到床前,望着床上尸体问道:“情况如何?他们是被打晕还是吓晕的?”
易文纶抬头答道:“大人,男的是吓晕的,女的是被人在后脑敲了一下敲晕的,他们都没有生命危险。”
段飞道:“把他们弄醒。”
易文纶答应一声,开始施救,段飞凝望着床上尸体,眉头紧皱,眼前这个死书生应该就是周聪了,在段飞心中原以为这个书生只不过是适逢其会,对破案没什么价值,所以来到山南村之后并没有像对捕快小张那样派人特别照顾,没想到他竟然死在自己眼皮底下,真是疏忽了。
杀死周聪的凶手是否就是那个在山上肆虐的凶手呢?不论如何这两者定是有关联的,周聪的脖子切口处平整,显然是一刀砍下,他的胸口被从心脏上挖开,里边空洞洞的,心脏被人挖去了,这又代表着什么呢?
被吓晕过去的李二在易文纶的施救下幽幽醒来,才睁开眼就大叫起来,易文纶给了他俩耳刮子,李二这才彻底清醒过来,看到火光和县令谭斌,李二大叫道:,“大人救命,那周聪……还有我媳妇……都……被……被……”
谭斌安慰道:“你放心,你媳妇没死,只是被打晕了而已,究竟怎么回事?你快详述给段大人听。”
李二爬了起来,先爬到自己媳妇身边,在她鼻子前一摸,感觉到一丝热气,他顿时大喜道:“阿源真的没死,太好了。”
段飞清咳一声,李二回过神来,回头向段飞一拜,说道:“段大人,小民李二,以挖掘及售卖草药为生,粗通医术,所以大家将周聪救回来后暂时安排在我家里就近照应着,后来又出了许多事,案子未破,周聪想走也不行,只好继续留在我家,今晚上大人来的时候我们也想出迎的,不过谭大人叫我们呆在家里不得随意外出,所以我们就老老实实呆着,只不过谁也睡不着,便在这外间里聚在一起聊天,先前我突然肚子疼,到院子里蹲了一会,回来时突然发现屋里灯已经灭了,因为天已经快亮了,我还以为是媳妇为节省灯油把灯吹了,没想到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腥味,借着天光依稀看到我媳妇倒在地上,周聪他……他躺在床上脑袋没了,我吓得尖叫了一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