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伯虎双眼溢出心酸的泪花,想当年自己风华正茂,一举拿下南京乡试头名,那是何等的风光,没想到赴京赶考却因为与自己结伴而行的好友徐经作弊被连累,虽然后来被平反,却也从此失去了参加科举的资格,现在他已年过半百,突然听到这个消息,酸甜苦辣百味齐上心头,一时间除了默默流泪之外什么都不知道了。
待唐伯虎稍稍平静下来,段飞又道:“唐大师,虽然傅瀚早已作古,不过当初的事依然可能会有人拿出来作怪,所以二位要有心理准备,今后就不要再日日笙歌出入勾栏依红偎翠了,多读点书,好好研究一下八股,再拿个状元回来,能否一雪前耻再创个奇迹,就要看唐大师自己了!”
唐伯虎十六岁一考中了秀才,二十九岁乡试一考就中了解元,明年正好五十岁,若能考上状元,在段飞的帮助下今后还是可以有一番作为的,君不见今日朝堂之上尽是垂垂老朽么?唐伯虎这颗小树苗还嫩着呢。
唐伯虎收拾心情向段飞深深一拜,感激地说道:“段大人,倘若唐寅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唐寅绝不敢忘记段大人对唐寅的恩德,老天为证!”
文征明笑道:“老天才懒得管你呢,有我为证好了,段大人对我也恩重如山,我们都知道段大人胸怀广阔有大抱负,若我们今后有了些微的能力,我们定会全力助段大人完成心愿!”
段飞笑道:“那我可要拭目以待了,对拉,二位想必也收到了青青姑娘发来的请柬了吧?今晚上是二位最后一次在公众场合露面,从明日开始,二位就要窝在家中苦读了。”
唐伯虎连连点头,说道:“我明白,我明白,我现在就要开始读书了,对了,我没有带书入京,段大人这儿的书不少,能否借我几本先用用?”
段飞笑道:“书书非借不能读也,不过我这书是绝对不借的,嘿嘿,二位还是趁着今天还有时间,自己去街上买吧,正好我也要上街去买点年货,咱们一块去吧。”
年三十了,街上依然很热闹,甚至比往年更热闹,因为青青大家来了,许多不怎么上街的人都急着去排队买票,甚至买礼物想送去博佳人一笑,街上自然热闹了许多。
大茶商刘老板被围在自家别院门口,向四周不断抱拳歉声道:“对不起各位,青青姑娘刚进京,已经疲累不堪,早已歇息了,各位还是不要再等了。”
青青是应刘老板之邀来到京城的,就下榻在刘老板名下的‘青竹园’中,许多人闻讯赶来,刘老板只好带着家丁将他们拦住了。
事实上青青根本就不在青竹园,这不过是一个障眼法而已。
那么青青她在哪里呢?就在距离青竹园不到半条街远的另外一座院子里,而且她正在院子里接待几位客人。
“师姐,你是怎么搞的,居然被手下败将弄得功力全失,这也太丢人了吧?”青青娇慵地倚在躺椅上,嘴里说的话却毫不留情。
管箫寒坐在她的对面,苦笑道:“自从被伏击受伤之后我就一直没好全,加上她不知怎么的突然功力大进,我输得不冤,能以天魔遁逃掉已经算是命大了。”
与两人成三角形坐在小圆桌旁的一个穿着大胆的妖娆大姐咯咯笑道:“青霞你就不要再指责你师姐了,虽然他最后被天门灵雪打伤,不过已经完成在关外的任务,教主说不日就要进京,特地赶来为她疗伤,还要嘉奖她哩。”
“哦?教主就要入京了?师姐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管箫寒苦笑道:“我也是早些时候才知道的,我受的伤只怕一般的疗法没什么效用,否则以师姑的功力,早已助我疗伤成功,就算以教主通天彻地的功力,只怕也无能为力啊。”
那妖娆大姐其实年纪已经不小了,她外号叫做多妙仙姑,是极天大护法柳郎真的姘头,听到管箫寒的话,她神色一冷,说道:“师兄早不来晚不来,挑的时间正正好,师侄你来投靠我,正好给他个机会,可怜老柳尸骨未寒,师兄就急不可耐地来谋算我跟老柳创下的基业。”
青青淡然道:“是吗?我怎么听说有人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势,已经与教主谈好了,打算将师姐献给教主做鼎炉呢?”
多妙仙姑沉着脸说道:“青霞,你说什么呢?”
管箫寒淡然道:“师姑,既然师妹已经来了,我也就不用顾忌什么了,你暗中搞的那些事我早已了如指掌,你再虚言掩盖也没用,现在师姑你有两个选择,第一,继续执迷不悟,我和师妹只好对不住了,第二,与我们合作,共同对抗教主,在别的地方或许很难,在京城咱们却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等我恢复功力,就更不需要害怕教主报复了?师姑你说呢?”
多妙仙姑冷笑道:“难怪连教主都有些顾忌你们两个小丫头,你们果然有点门道,不过你们却忘记了,这里是我的地盘,就算老柳不在了,对付你们其中之一我害死办得到的,若我能将你们俩一起拿下,说不定教主还会额外奖赏我呢。”
管箫寒咯咯笑道:“师姑你真的以为我不堪一击了吗?就算拼了二十年寿元,我一个人就能在十招之内把你干掉,何况还有个丝毫不弱于我的师妹在一旁……师姑你要不要试试?”
多妙仙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她感觉自己就像被夹在两块高崖中的老鼠,强大的压力让她几乎连呼吸都停滞了。
瞬间她对管箫寒和青青做出了新的判断,以京城被锦衣卫清洗过好几轮之后魔教的实力,要想留住这对姐妹只怕是痴人说梦。
多妙仙姑咯咯一笑,说道:“我当然支持两位师侄啦,这件事本来就是教主不对,不过……只怕教主不会一个人单独入京,咱们的实力还不够啊。”
管箫寒淡然道:“只要师姑你不暗中拖后腿,我自然有办法让教主入京的时候没那么容易,我这些年走南闯北替神教卖命,也不是毫无收获的,只要不给教主出手的机会,他自然就会知难而退,大家和和气气地不好吗?”
多妙仙姑松了口气,说道:“这样最好不过,两位师侄原来早有应对之策,这样我就放心了。”
管箫寒说道:“师妹刚来京城,应该累了吧?我带你去歇息,师姑自己忙去吧,我们不送了。”
多妙仙姑只觉压力骤减,她急忙离开,管箫寒和青青也携手向寝室走去,门一关上,管箫寒的身体便委顿下来,青青将她扶到了内间床榻上,说道:“师姐你硬撑着吓她做什么?她要动手就让她试试好了。”
管箫寒苦笑道:“我还有用她之处,还是不要撕破脸皮为好,你少说废话,给我疗伤吧。”
青青咯咯一笑,把管箫寒扶着躺了下去,脱去两人鞋袜,自己也爬了上去,放下帐子,青青说道:“师姐,我们好久没有一起练功了哦,终于轮到我主动了。”
管箫寒嗯了一声,说道:“希望这样有效,否则……唉……”
很快床铺便震动了起来,躲在密室中用铜管偷听屋里声音的多妙仙姑脸色阴晴不定地跺了跺脚,快步走了。
第〇四〇二章 【大年夜】
年三十的夜晚,有谁会不在家中陪伴亲人呢?答案是很多很多。
驻京的外地小官很多,就朝廷给的那点俸禄,养活自己就不错了,家人都不在京中,还有许多秋闱之后就已预先来到京城的各地举人,他们在京城中备考,身边至多带个仆童,过年时寂寞无比。
在京城做生意的富商很多,今年留在京城过年的尤其多,他们一般不会带家眷,商人重利轻别离,就算带了也不是原配,也就无所谓什么年三十了。
京城里里还有不少外来务工人员,这些农民工常年居住在京城,多数都是单身汉,他们到了年三十的晚上就无事可做,无聊得很,不过他们身上没钱,早早就熄灯睡觉去了。
天寒地冻的大年夜,北京城里府学胡同前却人气旺盛,好像半个京城的人都跑这来了,大伙儿无不是衣着整齐,彬彬有礼,就算非常拥挤也没有出现争执吵闹的现象。
这些人可不是来排队报名读书的,他们只不过是想来给青青大家捧场,门票却早已卖光了。
普天之下也只有青青大家才能随意进出府学,在这文人士子眼里最高殿堂中搞个人艺术表演,还带卖票而且很贵,却无人觉得有任何不妥。
“青青大家,我代表大家强烈要求开放学府,我愿出一千两银子买个站位!”一个穿着华贵的书生高呼道,没等府学里拿戒尺的老师赶他,他已被身边无端‘被代表’的兄弟齐心协力地托举在空中,一个接一个地把他扔了出去。
府学深深,根本听不到外边的声音,今日的会场就设在平日气氛严谨的学宫中,与会者却比平时那些学子还要专心,好像生怕一个不小心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今后就再也无缘接近一般。
青青一如往日地迟到,不过坐在靠近讲台位置的段飞却并不无聊,因为与他同桌的都是老熟人,唐伯虎、文征明、杨慎和他四人占了一小桌,正好可以搓一桌麻将,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也有人对段飞能坐在这一桌很是不服,因为段飞依然是威名在外,大家对他的‘文才’了解得还不够,就算听说过中秋南京贡院段飞五步成诗三步谱曲,以及和杨慎对诗之事,也不过认为段飞是找了枪手,这不,唐伯虎跟文征明整天跟着段飞,不就是绝佳的枪手吗?
段飞没空也不屑理会这些家伙,他跟杨慎正有话说呢,刚才见面的时候段飞就紧握着杨慎的手,激动万分地说道:“用修,我还以为咱们再无相见机会了呢?昨天一见之后阁老大人对我有什么评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