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氏年纪轻轻,看起来至多二十出头,姿色还算中上,尤其那一双眼睛,流转之间甚是勾人,她听到段飞的话之后假装惊讶地问道:“大人,那个案子不是已经结案了吗?那个贱婢败坏门风,已经被判活剐了吧?”
“闭嘴!”管箫寒柳眉倒竖地呵斥道:“我家大人奉命核查冤案,既然来到你家,自然是因为这个案子还有许多疑点,需得再次复查,你只管带路,啰嗦什么!”
焦氏唬了一跳,忙道:“是,是,我不该多嘴,这便带大人过去……”
焦氏在前头带路,段飞等跟随过去,令焦氏奇怪的是,锦衣卫都下了马,只留下几人在前院看守马匹,然而那辆八匹骏马拉着的精美车驾却在锦衣卫的挟裹中顺着蜿蜒的道路向后院走去,遇到挡道的树木花草不好转弯的,那些锦衣卫毫不犹豫地拔刀开路,斩断了不少花草,让焦氏心疼不已。
斩些花草还是轻的,后院的月亮门太小,过不了大马车,结果连围墙都被拆去一块,锦衣卫拳打足踢,比什么拆房用的铁锤还要利落,眨眼睛就把东西拆了,只惊得前头带路的焦氏目瞪口呆。
“大人……这是……”焦氏轻声向段飞问道。
段飞笑道:“有位贵客想来瞧热闹,所以就坐着马车来了,你不用理会,本官会赔你银子的。”
焦氏心头一跳,她不止一次听丈夫说起京中的怪事,其中最怪的就属当今皇上了,正值壮年的皇上最喜欢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而眼前这位段大人据说是现在最受皇上青睐的官儿,莫非……
不等焦氏乱想,眼前已来到后院,焦氏指着其中西侧一间屋子说道:“那败坏门风的贱婢就住在这间屋,因为偏了点,奴家平日没有多注意,没想到她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
段飞嗯了一声,正要询问,突然记起和两女的约定,说道:“来人啊,给我端张椅子来,本官要坐着看戏……哦不,本官要坐着看两位巾帼断案!”
焦氏啊地一声,管箫寒又发怒了,她喝叱道:“你长没长耳朵啊?我家大人走累了,要坐着看我办案,看什么看,傻了啊?大人将今日断案之责交给我了,你不服吗?来人啊,这婆娘蔑视本姑娘,先拉下去给我打五记杀威棒!”
锦衣卫得了段飞吩咐,听话地齐声呼喝,焦氏吓得两腿一哆嗦,直接跪地上了,她尖叫道:“大人……啊……姑奶奶请息怒,奴家不敢蔑视姑奶奶,你们都瞎眼了啊?还不快给大人与两位姑奶奶端桌椅来!还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端上来呀!”
苏蓉轻哼一声,说道:“不必如此麻烦,给大人端张椅子上点茶水点心就行了,姐姐,你不要那么凶嘛,焦氏,你府上人都到齐了吗?”
焦氏听到苏蓉的声音感觉舒服了点儿,她答道:“是,回姑娘的话,除了刚去办事的人,都到齐了。”
管箫寒喝道:“李家不是有三个女儿吗?老大被你卖给了人贩子,老二在狱中,还有老三呢?是不是也被你害死了?”
焦氏的心脏又开始狂跳起来,她吃吃地说道:“姑奶奶,我家三女儿她身体不适,所以没有出来拜见大人。”
管箫寒喝道:“那你还说人已到齐?竟敢当面撒谎,你皮痒了是不是?”
焦氏吓得浑身哆嗦,苏蓉安慰道:“姐姐勿要生气,焦氏,你还不快叫人将三小姐请出来?”
焦氏松了口气,说道:“可她……真的……”
管箫寒眼一瞪,焦氏的话就说不栾了,她忙回头对自己弟弟焦榕喝道:“你快去把三小姐请出来。”
李强儿急忙走了,焦氏回头时偷眼向段大人望去,只见他背负双手东张西望,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似乎真的让这两个丫鬟打扮的小丫头办案的样子。
第〇三二六章 【心如止水】
焦氏心中还没转过念来,管箫寒又开口了,她说道:“我家大人奉旨核查锦衣卫冤案,就得办得光明正大,焦氏,你派人去将本案涉案的证人都给我叫来这里,还有隔壁邻舍喜欢凑热闹的人都给我叫来,本姑娘要当着大伙的面,将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焦氏稍一犹豫,管箫寒一瞪眼,她急忙请命亲自去了,她真想不通,自己也算是个厉害的人物,嫁入李家之后很快就把李家上下调制得服服帖帖,当年自己饿了那死鬼李承祖三天,都没人敢报给一家之主的李名勋,可今天却给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小女孩克得死死地,难道因为她嗓门大?或是借了段大人的官威?焦氏隐然觉得不太像。
不多时李家的三小姐就被焦榕带了过来,只见她两眼无神,嘴唇干裂,面容憔悴,身子骨更是消瘦得只剩把骨架儿了,她勉强来到段飞面前,跪下磕头道:“奴家李桃英拜见大人……”
段飞已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他抬抬手,说道:“免礼,李桃英你起来说话。”
李桃英想站起来,却两眼一黑就一头向地上栽去,苏蓉及时伸手将她托住了,在她脉门上一试,只觉她脉搏快而虚浮,显然是饥饿了许久以至身体不支,她急忙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瓶,将里面的液体倾倒入李桃英的嘴里,然后转头喝道:“你们还是人吗?将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饿成这个样子!简直就是一群畜生!”
“妹子请息怒,犯不着跟这些人生气,他们不配!”管箫寒转身点了两个锦衣卫,说道:“你们一个去取些干净的温水来,一个去找些糖和米粥来,其他人将李府包围起来,没有大人的命令,一个也不许放走了!”
听到管箫寒的话李府的人有些耸动,苏蓉一面给李桃英运功一面冷冷地扫了李家的所有人一眼,被她目光看到的人无不觉得像被针扎了一下,更无人敢面对她的目光。
管箫寒脸上的笑容却浓郁起来,她笑吟吟地来到焦榕面前,娇柔地问道:“这位是三小姐的亲舅舅焦榕是吧?三小姐是怎么饿成这个样子的?你可知道?”
“我……”焦榕望着眼前笑吟吟的美人儿,却开心不起来,他心惊胆战地说道:“这是……她……她病了,不肯吃东西才饿成这样的。”
管箫寒冷笑一声,双目如刀地刺向焦榕,厉声喝道:“你撒谎!”
焦榕吓得扑通跪下,管箫寒冷冷地说道:“你说不说实话?等三小姐醒来就由不得你了!”
面对着管箫寒要杀人的目光,焦榕不敢再隐瞒,说道:“是我姐姐说她不听话,将她关在房里关了三天,没给她送任何吃的。”
管箫寒哼了一声,手指轻轻在焦榕肩膀上点了一下,焦榕就如肩膀被刀劈了一般,凄声惨嚎起来。
段飞眉头一皱,说的哦啊:“箫寒,你这是何故?”
管箫寒转身向段飞一揖,说道:“大人,箫寒自幼没了双亲流浪街头,深知饥饿之苦,焦氏如此狠毒,焦榕助纣为虐,箫寒实在忍不住想杀了他们!”
管箫寒的声音很冷,冷得就像九幽吹来的阴风,看到焦榕的惨状,再听到管箫寒的话,大家一点都不怀疑她真的会杀了焦氏姐弟。
段飞看看管箫寒,再看看已经泪水涟涟的苏蓉,摇头叹道:“我也很不喜欢他们,不过查案时切忌带着个人感情,你们的表现让我很欣慰,但是也有些失望,这个案子还是我来查吧,你们照顾好李桃英便了。”
段飞站了起来,走到焦榕面前,说道:“给他解了,倘若他有罪,本官自会断他死罪,何须污了你的玉手?”
管箫寒不吭一声地踢了焦榕一脚,焦榕如逢大赦,顿时喘过气来,段飞看过案卷,深悉焦氏等描述的案发经过,他首先来到李玉英的房间里看了看,这间屋子位处西方,建得很是单薄,门窗也关不牢,若是西风一起,住里面的人可就要吃苦头了,而且房间窄小,没有丫鬟的卧榻,李家并不贫困,难道大小姐的贴身丫鬟也养不起吗?
回到后院外边,段飞问道:“李强儿何在?你说你看到与二小姐偷情的奸夫是从哪儿翻墙而出的?”
李强儿指着西院一处围墙说道:“大人,那奸夫就是从那里翻墙出去的。”
段飞来到墙根下看了看,再回头瞪了李强儿一眼,说道:“你说你翻墙追出去然后找到了奸夫落下的鞋子?”
“是,大人”李强儿说道:“那奸夫身材高大,而且似乎已经非常熟悉地形,他按着墙面就翻过去了,而我则是先爬到那棵树丫上,再跳到墙头才翻出去的,因为爬树耽搁了些时间,所以才让那奸夫逃之夭夭了。”
段飞叫人找来梯子爬在墙头看了看,只见外面又是一条细长的小胡同,两堵墙隔着很近,所谓奸夫若不是翻到对面那家人院子去了,就是顺着墙爬下去了,照李强儿所说应该是爬下去的,然而墙上灰土平整,青苔点点,却没有什么新的抆痕,显然李强儿在撒谎。
段飞并未当场揭破,而是一声不吭地回到院子里,坐在椅子上打起盹来,李家隔壁邻舍的人陆续被焦氏请来,段飞觉得差不多的时候才睁开眼,说道:“人都到齐了吧?本官要开始审案了,带原告焦氏!”
焦氏早已等候在旁,听到传召急忙上前拜倒在地,段飞喝道:“焦氏,你贪图李家遗产,毒杀李家长子,陷害李家二女李玉英,还差点饿杀李家三女李桃英,你还不老实招供!难道要本官动大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