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嫃吓了一跳,几乎就想转身而逃,好不容易镇定下来,连显已经粗声粗气道:“什么事?”
宝嫃咽了口唾沫,道:“我、我是想来问问,昨儿我一时大意,把车子丢在路边了,有人说……”
“说什么?”连显不等宝嫃说完,就恶声恶气地问。
宝嫃不敢看他,垂着眸子小声道:“保长,有人说……是被你推走了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连显道:“胡说八道,这是哪个不长眼的贼说的?让他出来,敢不打死他!”
宝嫃见他果然发起了强横,便道:“请你不要动怒,我就是听人这么说的……如果没有,不过是一场误会,也就算了……保长,不知道是不是……”
“没有!”连显喝道,“你只听别人说,就敢跑来跟我叫板?你当我连显是什么人?由得你上门来污蔑我?若不是看你是个妇道人家,一顿拳先打死了你!”他说着,便将钵儿般大的拳头在宝嫃跟前晃了晃,鼻子里哼了声。
宝嫃见他全然否认,又在她跟前使威风,她又羞又恼,脸儿也都红了,恨不得拔腿就走。
然而好不容易来这一趟,那车又不是她们家的,总不能就不再问了。
宝嫃就又道:“大兄弟,我知道……别人的话做不得数的,可是,可是能不能让我进去看一眼……如果没有的话……”
“什么?”连显大叫,“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敢来阎王头上动土?”说着,伸手便推在宝嫃胸前,他那手张开,有蒲扇大小,顺势在宝嫃胸前乳上重重一按。
宝嫃被推得倒退出去,颤着后退一步,冷不防从台阶上踩空到地上,便摔了一跤。
连显见状,得意地狞笑道:“我说你是妇道人家不肯动手,不过是客套的,你识相的,赶紧滚!如果还来啰嗦,便不只是这么简单了。”
宝嫃懵了,羞恼之间,气得只是哆嗦:“你、你怎么不讲理,还动手……”
连显恃强凌弱惯了,见人被自己欺负就有一种变态的快感,便叉起腰粗声道:“动手又怎地?再啰嗦,我还打!”
这次第,显然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宝嫃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又气又羞,眼泪只在眼睛里打转。
连显见她跌坐地上,便哼了声,转身入内,重重将门关了。
宝嫃忍着泪,从地上爬起来,看看手掌心已经抆破了,她站了会儿,见地上自己的影子已经缩成小小地一团,眼见是正午了。
宝嫃便自吸了吸鼻子,转身默默地往家里走去。
一路垂着头,有些恍惚。
宝嫃回家,刚进门,就见堂上连家二老正同一个人说话,她扫了一眼,见是连世誉。
宝嫃
见是他,便没进内,只是拐到了厨下,刚洗了手,就听连世誉要走的声音。
自门口看出去,果真见他出门而去,连婆子正走出屋门,一眼瞄见宝嫃,便道:“去哪了?这半天才回来,赶紧做饭吧!”
宝嫃答应着,心里惦记着连世珏,就回屋内看了一眼,却见连世珏盘膝在炕上,双眸闭着。
宝嫃见他人在,就也放了心,也没惊扰他。
宝嫃手脚麻利地做了菜,早上赶集买了些小虾,她一早用加了点儿盐的水泡着,把些小泥沙泡了去,煮熟了后,肥肥的虾子红通通地,便是一盘鲜美的菜。
又炒了两个青菜,把几个馒头蒸熟,便端上了桌子。
连婆子道:“去叫你丈夫来吃饭了。”
宝嫃才回屋,探头一看,见连世珏已经下了地,她便低着头道:“珏……夫君,婆婆叫你去吃饭。”
连世珏答应了声,回头跟她出了屋。
他自己去外头,宝嫃道:“夫君你要做什么?”连世珏道:“洗把手。”宝嫃急忙到厨下拿了水瓢,舀了水给他倒着洗手。
连世珏抆干了手,才上了桌,见宝嫃转身要去厨下,便道:“你去哪?”
宝嫃道:“我……我去厨房里吃。”
连世珏眉头一皱,淡淡道:“回来。”
连婆子跟连老头都已经落了座,闻言,便互相使了个眼色,连婆子才道:“儿啊,咱们这地方的规矩,女人是不能上桌的……”
连世珏淡淡道:“她若不上桌,那么我也不上桌便是。”
连婆子变了脸色,连老头脸色也不甚好,然而碍于连世珏的面儿,都也不好发作,便只做和颜悦色状,叫宝嫃回来。
宝嫃便又去厨内拿了小半个馒头,刚盖住碗底的虾子,连婆子扫了一眼,道:“你看,她都有吃的……”
连世珏皱眉,不理连婆子,只对宝嫃道:“你就吃这么点儿?”
宝嫃张口,结结巴巴道:“我……我吃这些都饱了。”
连世珏瞥她瞬间,却忽地发现她的双眼有些儿红肿似的,显得一双本就很是清澈的眸子有几分湿湿地润泽,他不由一怔,眼神之中便透出几分探究之色。
目光沿着宝嫃脸上往下,终于在她的手上停了一停,宝嫃手里握着小半块馒头,动作有些不自然。
连世珏探手过去,将她的小手一握,宝嫃“啊呀”叫了声,略微一哆嗦,连世珏目光锐利之极:“这是怎么了?”
他将她的手一翻,露出掌心的伤。
旁边二老一看,连婆子停了筷子,板着脸道:“宝嫃,你毛手毛脚地,是不是在哪里摔着了?不会又打了碗吧?”
宝嫃急忙分辩道:“婆婆,不是的,不是在家里头,是在……外面。”
连婆子一听不是在家里,就不做声了。
连世珏见宝嫃脸上露出掩饰之色,便也没有再问,只道:“以后一桌儿吃,不许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