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三斤的铁弹以完美的角度射入,如同锋利的刀刃一般将第一名后金兵的大腿切断,跟着毫不停顿的切开后面一名甲兵的小腿,在地上爆起一团烟尘后弹地而起,线路上的后金兵被打得支离破碎,断肢、盾牌和兵器的残片随处飞舞,这枚铁弹将最后一名余丁的右臂带半边肩膀打飞,余丁的肩膀露出惨白的肩骨,旁边残留着一些撕裂的肌肉,鲜血如同喷泉一样从巨大的伤口涌出,铁弹带着数名甲兵的血肉在斜坡上蹦跳了几下,终于停了下来。
“啊!”嘶声力竭的惨叫声这时才响起,这七八名建奴的残肢碎肉和兵甲碎片洒落在阵线各处,炮弹落下高度正好在第一名后金兵的身高内,之后又顺利形成跳弹,低平的弹道使得它的杀伤范围覆盖了弹着点之后建奴队列。
第一轮只有这一颗炮弹命中,后金的阵列微微波动一下,很快恢复平静继续推进,满达尔汉用手持着一把沉重的虎牙刀,将蒙了三层牛皮的盾牌举在身前,尽管他知道那个东西无法挡住炮弹,然后才转头看了一眼被命中的地方,三四名甲兵在血泊中拼命挣扎,另外几个则已经没有了动静。
虽然第一轮就有炮弹命中,他也没有慌乱,听说大汗很看重火炮,但他认为最多也就是用来攻城。以前也不是没面对过明军的火炮,能命中只是运气好罢了,接下来他们就会隔很久才有下一炮,所以他从来没把火炮放在眼里他刚刚想罢,对面又传来炮响,左中右三门小炮再次吐出白烟,满达尔汉的心口猛地提起,一枚铁弹带着一道淡淡的白烟闪电般袭来,在他面前二十步的地方嘭一声掀起一团黑色的泥土,打出一个深深的坑洞,洞口还散发出一股白色的烟雾。
这次的炮弹没有命中,满达尔汉却对明军炮兵的速度感到惊讶,这远远超出了他原来的认知,他低下头盔的帽檐,此时太阳更加偏西,阳光更影响后金军的视线,他不知道是不是这些明军故意选择在下午,挡住阳光后,他睁圆双眼,观察对面的明军。
火炮的白烟被海风往北吹走,几名明军炮手熟练的操作着火炮,每门火炮边上有一名直立的人,他似乎在发号命令,有一人正在用一个棍子往炮口里面捅,火炮后面有两人,一人拿着个叉子一样的东西,另一手正用个什么东西压在炮身上,另外一人在对着自己这边瞄着,他很快举起手,那个举火把的便将叉子点向火门。
这么快又来了,满达尔汉心头一紧,果然又是三声轰鸣,他耳边呼一声鸣响,接着一阵劲风刮过脸庞,身后传来铁弹触的声音,满达尔汉感觉这枚炮弹几乎是抆着自己头顶飞过去,那道淡淡的烟迹似乎触手可及,中军方向传来惨叫,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显然又有人被命中。
在这三轮炮击中,他们已经走到了距离明军两百步,要维持完整的阵线,他们不可能走得太快,现在就只能这样干挨打,而他们最好的铠甲都无法抵挡,即便是这群穷凶极恶的野蛮人也无法不害怕,在满达尔汉心惊胆战之中,第四轮炮击又迅速到来,一枚铁弹在他眼中迅速放大,打在他前方二十多步外,紧接着弹起猛扑过来,满达尔汉控制不住的大喊一声,死命闭上了眼睛。
嘭一声巨响,接着一阵盾裂骨断的恐怖声音从右侧传来,紧接着一个东西撞到他的右肩上,满达尔汉一个趔趄,腿上一软,几乎要跪在地上,周围一片惊慌,满达尔汉头顶一阵阵发麻,赶紧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还是完好的,魂魄才回到躯壳,他回头一看撞到自己的东西,就是他的一个戈什哈,他脸上青筋暴起,捂着颈子发出嘶哑的荷荷声,满达尔汉定定神,终于看清他颈子上插着一块盾片的碎片,上面还有盾牌的一个钉泡,鲜红的血水顺着碎片的边缘跳动着。
他把目光移向炮弹落地的地方,他牛录的一个甲兵剩下半个身子,他被那枚炮弹拦腰截断,只剩下半截身子,身下花花绿绿的肠子散落开来,不断流出秽物和内脏的碎块,他仰面躺在地上,一时还没有死,眼睛不停的眨动着。
周围的后金恐惧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停顿下来,其中还有一个呕吐起来,他们的军心已经被这几轮炮击大大动摇。
满达尔汉呆滞的眼神慢慢凝聚,又慢慢变为饿狼般的凶狠,他猛地举起斧头怒喝一声,把那个呕吐的士兵人砸翻在地上,紧跟着巨斧再次落下,将那个士兵人头砍落,他凶狠的眼神环视着自己的手下。
“输给这帮明军,都是这个死法,想活命跟着老子冲到近处。”他顿了一顿,嘶声竭力的吼道,“抓到那个名将一刀刀剐了他,给你们的乡邻报仇,这次缴获全部分给你们这些奴才,回去主子还给你们请功。”
“杀光南蛮子!”无路可走的后金军爆发出了他们的野蛮本性,大声怒喝继续前进,还有人一边用兵刃敲击着手中的盾牌,发出整齐的声响。
后金的中军鼓声加快频率,满达尔汉脸上一副狰狞表情,他知道喀克笃礼也意识到了这支明军的炮兵与众不同,必须加快接近的速度,他对自己的手下命令一声,阵列的速度随之加快。
文登营阵线,三门四磅炮在阵列前方十五步,左中右各摆了一门,中间是农兵连的,它摆在左侧火枪兵和长矛兵空隙的位置,战兵两个司的火炮则在整个阵线的最外侧,以略有些倾斜的角度打击各自正面的敌人,两侧战兵的正面还有局属的三门虎蹲炮,每门两门炮手,每人自己带了一块圆牌,此时都安静的站在那里,只能看着四磅跑的表演,一些水手从战阵之后跑出,手中抱着后续送上岸的四磅炮弹药。
“距离一百五十步,铳规降半刻,铁弹装填,预备散弹。”
清膛手清理炮膛之时,农兵连的炮长已经发出口令,建奴距离实际还有一百八十步,他预判了射击时后金军的距离,炮手摇动着炮尾的手柄,一个手工制作的粗大的带螺纹铁杆缓缓升高,顶端的铁环托起炮尾珠,把炮口微微压低,前面的装填手将棉布封装的整装炮弹装入炮膛,在他用推弹杆压实弹药的同时,另一名炮手用铁钉从火门戳破棉布,倒好了引药。
装填手刚一推开,炮长便发出了射击命令,射手将点火叉上面探出的火绳凑到了火门上,炮声往后一退,刚要停下,几名炮兵就上来抓住炮车,让它恢复到原位,旁边几名中军的参谋仔细观察着炮击效果,用炭笔快速记录在册子上,这些记录将作为战后改进和演习的依据。
陈瑛听着前面的火炮声,手指紧紧的撰在一起,他虽然还是看不清建奴的情况,但对面传来的惨叫声表明,建奴定然是被多次命中,这种四磅跑是各司的一部分,他在训练中早已领教过这种炮的射速,比以前的合机铳还要快,他对陈大人的军事才能佩服得五体投地,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陈瑛当然不知道,此时在地球的另一端,有一位叫古斯塔夫的人,他的军队中同样有这样的小型火炮,他们用的是三磅炮,古二爷称之为团属火炮,炮兵在他手中首次成为一个专门军种,陈大人不过是盗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