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暖结束所有工作,在化妆室卸妆,敲门声传来,夏暖扬声说:“请进。”镜中出现的却是景斯言。夏暖微微一笑,一边描着眼线一边客套地询问:“有事吗?”
他抿了抿唇,犹豫片刻对她说:“我……我是想和你说,今天你听到的那些话别放在心上,别人怎么看你并不重要。”
夏暖扭过头,一手搁在椅背上莞尔道:“这是你的人生信条吗?”
“也许吧,”他想了想,又道,“不过有时候我也会在意旁人的评价。”
“这就是了,人怎么可能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呢?”夏暖指了指身边的凳子示意他坐下,轻轻揉着披肩黑发慢条斯理地说道,“不过你今天听到的那些话我都听了八百遍了。一开始有点难过,现在早都习惯了。”
景斯言望着她平静无波的眼神,心里无端有了一丝心疼。镜中的夏暖妆容虽然不再精致,但是眉眼依旧清丽婉约。他记得看过的夏暖那部《未婚妻嫁到》,里面夏暖最后盛装出场的一幕恍然如同九天瑶池的仙女下凡人间,就连孙清露都说,这样美丽的姑娘应该有人呵护宠爱一辈子的。
可是现在,景斯言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就好像一个人身患绝症却在你面前笑靥如花,风轻云淡的说:我没事了。可是皮肉里面已经病入骨髓。
夏暖见他低着头不知道思索什么,微笑说:“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好了。话说回来,你今天表现得很好。”
“谢谢。”景斯言真诚实意地开口,然后犹豫了一下轻轻问,“我能请你吃顿饭吗?”
夏暖笑了笑:“我需要一个理由。”
景斯言拿出手机递给她看,上面是某家球衣的赞助商给他打来的电话:“因为和你合作,我有机会获得更多赞助。”
夏暖了然,将手机交还给他:“和我吃饭,你不怕流言纷飞吗?”
他坚定地摇了摇头。
夏暖选了一间雅致地西餐厅,环顾周围衣香鬓影,舞姿摇曳,她一手托腮若有所思地恍惚说起从前:“我还记得阿城和我表白的那一天就说,要带我去滋城一家十分高档的西餐厅用餐,但是最终我选择了去大排档。后来到了荔城,出了名,有了钱,那些所谓的高档饭店吃了个遍,最后也索然无味了。”
“为什么?”景斯言单纯地询问原因。
夏暖沉默了一下,眼神怔忡,片刻后才说:“人还是从前的人,心性却不似从前了。”她掩去眼中的恍惚,缓了口气幽幽的开口:“说到底,还是我们变了。”
“可是你最终出名了。”
“是啊,这是唯一值得举杯庆祝的事情了。”夏暖换上无懈可击的笑容,轻轻碰了碰杯,不想继续沉重的话题,“对了,你自己的网球比赛怎么样了?”
景斯言微微蹙眉:“我很快就要比赛了。”
“你现在参加的是……”
“挑战赛,”景斯言耸耸肩,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要是去巡回赛还要从资格赛打起的,可是如果没有进入正赛,我就入不敷出了。”
夏暖问:“那你有什么长远打算?”
“攒积分呗,大部分都是这样的。看看什么时候能够突破前一百,我就可以参加正赛了。”他自嘲得笑了笑,“不过这个过程估计挺漫长的。”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景斯言手中的刀叉停了停,抬眸认真地看着夏暖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夏暖对上他探究而疑惑的眼神,咬了咬唇瓣言不由衷地说:“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当年的我。”以及阿城,隐藏在心底的那一丝隐秘她没有说出口。
送走了景斯言,夏暖回到家中继续完成白日里剩下的琐事,手机振动,她拿来一看,号码分外的熟悉。她接起低低地说了声“喂”,那边传来沉沉的声音:“小暖。”
夏之阳的致电多少带着嘲讽的意思,他用刻薄而恶毒的字眼讽刺着当初让夏暖离家出走的决绝的那份爱情,夏暖没有歇斯底里,她只是自虐一般地安静的聆听不发一言。最后,夏之阳施舍一般怜悯的说着:“回来吧,只要你听话,你仍然是夏家的孩子。那个杂种已经死了,我既往不咎,可以原谅你的少不更事。”
夏暖把玩着手里的钢笔,唇边扬起一丝刺骨寒凉的笑意:“叔叔,你还记得我小时候选择的那个英文名字吗?yvette。我执拗地选择,你却说这个名字轻浮而卖俏,责骂我生性放荡,逼着我选了一个连我自己都不记得的名字……可是现在,我最新一张专辑的署名就是yvette,我还要告诉所有人我是着名的成功商人夏之阳的侄女儿,我要让世界上所有人都看到您的侄女放荡妖媚的一面,你不想看到我什么样子,我就一定要变成什么样子!”
她越说越快,越说越狠,语调尖锐而刺耳,报复的快感弥漫全身,她已经听不清夏之阳近乎疯狂的咒骂声,挂了电话,夏暖难以自抑地大笑起来,眼角竟也沁出晶莹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