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主公,明算(1 / 2)

楚沧月眸色阴郁,似蕴着一团散不开的墨“是为何事”

陈患兀自思索了一下,摇头拱手道“臣不知,他忽然离开驻地赴京,到底是有些奇怪,或者是有什么紧要事情上禀,但来不及传报上达。”

“人到了,便直接带来见孤。”

他交待完事,便步履踽踽迈入翠微花红的园林之中,似心有千千结而郁结不散。

陈患站那儿见君主没遣他走,自不好私自请离,他一介无甚实职的小公务员打量了下四周,只见湖泾两岸那排神威冷峻的守卫,却不见内侍宫人在此界候旁游走,再见那一地散乱压轧的文件书卷,满心叹喟,便蹲下来本本卷卷拾起摆好

正收拾着,天色一下昏暗了下来,如同日夜颠习凉风有了簌簌的力道,下一秒大雨磅礴倾盆而下,陈患听见那啪哒啪哒敲击要亭檐上的敲击骤急的声响,慌乱朝着园林那柳暗花明处看去。

却见国君在稀枝疏叶下,竟不避不躲地站着,雨水从层层叶片洗礼过,浇透了他的肩膀与顶发染下一片墨黑色,垂柳下,他在雨中冷疏漠漠仰头,一身的幽萦孤寂,净慈烟雨中不知在遥望何处又在想些什么

那一刻,陈患心头有些悯惜,竟觉得这个高高在上的强国君王竟是有些可怜。

高处不胜寒啊。

赵国邯郸

与楚同月收到秦国那边公室发布官文的谍讯,透如今是邯郸城令,管理整个城中上下事务,他马不停蹄地进了赵王宫上达给了后卿。

两人一道走在赵宫的一座白石桥上,水面粼粼,一阵风过渐大,豆大雨滴“哒哒”落下,两人快走走于亭下避雨。

夏尽秋来,难得一场甘霖降落,倒也不觉它搅了什么漫步多情花绿游园的兴致,反而坐亭观斜雨,别有一番滋味。

透拿出胸前的羊皮纸摊在后卿面前,语气古怪“君上,你说这秦国是个什么意思,这样公然与楚国划清界线,难不成真打算投靠咱们赵国”

后卿取过,凝墨的眼眸在上面一一看去,而后失声一笑“两两相怨不可解这等酸言酸词竟会是陈白起所写”

透撇了撇嘴,小声道“这怎不能是她拟稿的这公仇显然是指他楚沧月不顾情面侵犯了她故土南昭国,伤她族人在先”

后卿了解她,她对南昭国可没有这么大的责任跟维护,巫族嘛,归属她的倒是一向不容别人染指,毕竟她一向护短得紧。

“孤倒中觉得,这份公文不过是她为掩饰真正目的而虚晃一枪,只是孤这一次也参不透她到底要做什么”

透讶道“君上的意思是说,我们都误会了,她与楚国划清界线,并不代表一定会与赵国联盟”

后卿瞥了他一眼,一双玲珑玉眸微佻“你觉得她会”

透一噎,但想了一下,又不肯定道“可是,她得罪了楚国,又不与赵国联盟,此举便显得太过无脑愚蠢了,再则她或许不会,但秦国又不是她一人说了算,哪怕是赢璟那小儿也把权不了整个秦国庙堂公臣吧。”

后卿道“赢璟的确办不到,但她却可以,她上有秦王为后盾,下有右相相伯荀惑与上大夫稽婴拥护,虽则左相百里沛南选择中立,但近年来亦隐约对她的桎束有了纵容,这上层的一拨人几乎全数占她那一边,下面的人再反对又能如何公室式微,秦朝臣中连一个替他们出头的人都没有,可不就是她一言堂嘛。”

透听得目瞪口呆,久久找不到反驳的字句。

好像的确也是这样。

而且听说,满文武朝臣私底下就没有几个敢非议她的,她的暗探无所不在,什么风吹草动她都能耳闻入细。

透一想到,都是给人家当臣子的,她可混得也太牛了吧。

他酸酸道“也是,秦王明知不和祖制与周礼,却在周灭那一日,便向天下宣召她成为摄政王,如此离经叛道之行径,在仍在秦国没有闹出多大的水花,她以王侯爵位相称,若是功成身退那日,无疑亦会是一方封主国主了。”

后卿睨他,没人那本事,倒敢肖想别人的成就。

“别人不知,难不成你也不知秦国那些个老顽固有多不待见孤,若要让他们与赵国联盟,只怕得海水干涸山脉尽倒,孤都不去想那美事,你去查查近日秦商那边的动静,另外让司马与九旬伯去一趟北贩那边时刻监控着秦军动向。”

透听君上自我调侃的话,一面觉得秦国不识好歹,一面又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事实,老秦人一向固执,不会轻易改变想法去屈就。

再听君上问话,他忙道“咸阳城眼下禁严得紧,十里一防哨,百里一设卡,完全围成一个铁桶,说是不与楚商那边相通,但实则却不放任何一路人过,他们俩带人过去,估计也探不出些什么来。”

后卿不以为然“他们自有法子办事。还有陈患那边可有新消息传来”

透一想也是,那两人一文一武,惯于见缝插针的行事风格,派他们去倒正是合适。

“陈患上月才传信来,说楚沧月虽待他如近臣,事事寻他,却始终不信任于他,并没有给他安排任何实职公务,不知是怀疑还是在试探。”

“楚沧月只怕是谁都不信,连他那个被封为世子的侄儿楚溟亦一样,让他留在楚沧月身边不过只是想让他给楚沧月随时添个堵,闹闹心罢了。”

陈患的性子与神态,偶尔间倒是与“那人”曾经面君时有几分相通性,再加上他也姓陈,他就不信楚沧月不会关注到他,至于楚沧月信不信任陈患亦无妨,再厉害的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他总会寻到机会的。

见君上眼下心情不错,透便有了一个主意,他问“君上,如今陈太傅与那楚沧月间如隔山挡海,彻底闹翻了,听说南昭国那边缺人,她也将夫婿留在了远海国南昭治国,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归家,眼下她在朝中如鱼得水想来也无甚大事处理,不妨咱们让她来赵国一趟,对了,正好她前几年留下的一伙人常年光吃粮不干事,还得费力咱们给她养着,还不如一道还给她一并撵走。”

后卿想到她曾说过,来接人时会任他予取予求,又想到她成婚当日那绝情言语神色,一时竟气笑了“这倒是,便让使臣去一趟秦国吧。”

不是想让别人都误以为秦与赵联盟了吧,正好走这一趟啊便坐实这事,不管她真实意图为何,他都会让她明白在他这儿沾了腥就别想甩手。

“那透这就下去安排,如果这一趟顺利,干脆别放陈太傅回秦国了,直接来一场两国姻亲结盟好似也不错啊。”透异想天开地建议道。

后卿一听,却是笑意淡了,凉凉地盯着他“依她那性子,大业未成远嫁是不能的了,你这姻亲之说,莫不是想要让孤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