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嘿,别笑啊。”狗二瞧着陈白起,见她眉欢眼笑的模样,不自觉赧然地挠了挠头,他眼睛不敢再放在她脸上,只好望天“嗳,别说你长得还真好看,不像我,长得跟个蝇鼠之辈,笑起来啊,别人就讲比不笑还要难看。”
陈白起斜过脸,视线在他脸上游转一圈,眸盈笑意“你并不难看。”
她这话的确是实话,狗二长得并不丑,只是他太瘦了,颧骨突起两颊凹陷,皮肤黢黑,而五官却长得不错,一双明晰的细眉,高挺的鼻梁,组合起来倒是斯文又耐看。
只不过他这气质太猥琐了,倒与这张脸呈现出这两种风格,特别是一笑,眼狭嘴歪,尤其破坏长相。
狗二闻言,咧嘴又是痞痞一笑。
“汉子要什么好看与不好看,只要能力够便行了。”他抠抠脸讲到此处,忽然想起什么,便问道“焕仙,你有什么本事啊我瞧你长得挺像贵人的,这皮肤啊白得发亮,跟那些个天天食羊羔饮牛乳的贵族一般,想必你应该读过不少书吧。”
他倒是不见外,直接便喊了她的名。
陈白起想了想,清亮的眸闪过一分狭促,正色答道“至少七八策应该是读过的。”
一听这话,狗二的脸一抽搐,他瞪眼耸鼻“不带这样埋汰人的,咱狗二的确大字不识,可却也算见多识广啊,不是有句话叫什么读很多卷书都不如咱这种行了万里路的人”他插腰仰起下巴,不可一世的模样。
陈白起被他滑稽的模样逗笑了,一边颔首一边问道“那再问你一事,不知这孟尝君近日谢绝所有宾客来往,是为何事”
这时,一行披着黑色斗篷衣的人至巷子尾穿行而过,陈白起听闻动静,便收了尾音。
她望过去,他们约十几个人,神色匆匆疾步而行,由于他们在巷尾,再加上这条巷子早春粉杏累累一树花团锦簇,远远望去似火树银花、烟煴缭绕,若非注意看,自然是很容易忽略掉陈白起与狗二两人。
而他们却可以一眼便看到这行遮头藏尾之人。
陈白起眯了眯眼,她眼力好,看到了他们疾行时风撩起他们黑袍下那若隐若现的统一佩剑,另他们脚下蹬的皮靴,这都表示他们绝非普通人。
狗二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他虽也觉惊异,但他自知闲事少管方是生存之道,他缩了缩身子,不想被那些神秘人发现。
他凑近陈白起,在她耳边小声道“这个我还真知道,听说这孟尝君不知是何原因正在四处抓拿樾麓书院的弟子呢,现在樾麓书院已经被摧毁得差不多了,许多弟子逃的逃,被抓的抓,惨得很嗱。”
陈白起一怔,猛地看向他。
“你说什么”
狗二不防被她的眼神盯住了,这个眼神半点不像素食的绵羊一样无害,反而像吃肉的猎豹一样凶辣。
“我”狗二退了一步,心脏扑通扑通地跳“我说,那个啥,我好像记起我还得去办一件事,不如,呵呵,咱们就此别过”
妈呀,他好像看错人了,不知现在散伙还来不来得及啊。
陈白起一手按上了他的肩膀,止制了他继续后退的动作,用眼神告诉他,来不及了。
“狗二兄,你忘了,你是要与我一道的。”陈白起平静地看着他。
狗二一阵惊悸,毛发着了魔一样地冰冷地直立起来,顿时露出一种苦意,总算知道什么叫自掘坟墓。
“既然你没有异议,那不如我们再继续谈谈关于孟尝君与樾麓书院的事吧。”
城廓外的深山野林内各种动物的鸣叫声此起彼伏,山脚边生长着香蒲、沙柳、马莲、金针陈白起带着狗二沿着交错的蹊径而行,刮风带过来的泥土腥昧及水草的味道,隐约能听见山溪或瀑布的流水声,还有蛙声与水鸟的叫声。
看着越深越茂密的林莽,狗二心慌慌道“陈、陈弟啊,你你这是准备带我去哪”
“快入夜了,自然是找住的地方。”陈白起步履稳健在前道。
可这是深山老林啊,这鬼地方一入夜野兽又多林子又黑,住在这地方得多危险啊。
狗二的脸黑了黑,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空,他便是想反悔也没办法了,等他赶回去,只怕城门早已关上了。
“为、为什么不住在城里”
“城中并无客宿,且万户人家于外人闭门落窗,贸然搭腔,只怕有去无回。”
谁人都知田文好客喜士,招八方任侠奸人,城中六万余户,有黑有白,有各诸侯国的宾客,也有穷凶极恶的逃犯,如他们这种无权无势无背景的,随意宰杀乃常事。
当然,陈白起是不怕的,她住城外是因为另有事情。
而狗二听了他的话后,也是深有体会,当初刚来薛邑时,他便吃过这方面的亏,因此在薛邑寻不着住处,又不敢住荒郊野外,悲惨地只能留落街头。
本以为榜上这个“白丁”陈焕仙能得个落脚处,却不料她竟敢宿住在野林子里。
夜里的野兽最多,一人一口便将他们两个瘦子吞得骨头都不剩。
她简直是胆子太大了啊
在入夜前,陈白起将狗二带到一间废弃的破庙前,这破庙外围矗立的墙体基本已经倒塌,四周围杂草丛生,小庙的屋顶由于常年栉风沐雨无人整修,早已绿苔遍布看不到瓦的踪影,墙壁垮塌得厉害。
“住、住这”
虽然来之前狗二曾想过在荒郊野外能寻着什么好的住所,却也不曾想过是这么一间四面破壁的鬼屋。
陈白起没理会他,她一迈进去,便闻到从庙里传来的香气,像是什么肉被反复煮熟之后散发出的浓郁汤头一般。
狗二跟在她后面,自然也闻到了,他闭上眼拱起鼻子使劲嗅了嗅,口水一下便泛滥得稀里哗啦,本来就饥肠辘辘的肚子一下就更饿了。
“你回来了。”
这时,从庙里走出来一个穿着普通平民服饰的青年,他身后正燃烧着一团柴火,步出来时,身前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想不到这庙里还有人
狗二一呆。
听他这熟捻的口气,好像与这“陈焕仙”认识。
陈白起颔首“嗯。”
“我烧了些热水,先擦一把手吧,一会儿好用些食。”他走近“陈焕仙”。
陈白起看向那柴火上正咕咚咕咚熬煮的汤“你今日去打猎了”
青年弯唇一笑“嗯,猎了一头白毛,正熬着呢,你不是畏寒,一会儿多喝些补补。”
陈白起擦好了手之后,脚步一顿,便看向站在庙门前“纠结”的狗二。
“这是我今日在孟尝君府上遇到的友人,狗二。”
“狗二”那青年挑了挑眉,听了陈白起的介绍,这才转头看向狗二,似笑非笑道“莫不是还有一个狗大”
狗二一听,下意识惊道“你怎么知道”
不知为何,狗二总觉得这个看起来温柔小意的青年很危险,哪怕他笑语温言地看着他,他也有些拘束。
青年只是随意笑了一下,便不再理他,盛了一碗肉糜汤递给陈白起,问道“怎样,今日还是没见着孟尝君”
陈白起摇头,道了一句没见着,便唤狗二过来,将手中热腾腾的肉糜汤先递给了他。
狗二捧着烫手的肉汤,一瞬便热泪盈眶地看着陈白起。
这兄弟没白交啊
青年撇了一眼狗二手中的汤,狗二顿时只觉一阵眼刀直割得他端碗的手背血淋漓痛。
他朝青年干笑一声,立即便捧着碗蹲到庙门边,开始背着他们嚯嚯地喝了起来。
d,太饿了,这些个日子他偷鸡摸狗,没个正经食过东西,眼下哪怕是阎王爷站在他面前,他都得先当个饱死鬼
青年这才收回目光,又给陈白起重新盛了一碗放在她手中。
陈白起接过,想起一事,蓦地沉下眸色“他在四处抓拿樾麓书院的弟子。”
青年愣了一下,接着哧笑一声“哦,这樾麓书院在齐国可是非常有声望,且大多数弟子来自名门望族,他这样做,还真是任性妄为啊。”
说完,他撇目,表情古怪地看着陈白起“你当真要选这样一个人当主公”
陈白起这一日便蹲守在孟尝君府前没用过膳食,此时也有些饿了,再加上青年熬的汤有些时候,浓香诱人,令人食欲大开,她接过便喝了好几口汤,闻言顿了一下,然后露出一种纠结又无奈的神色。
“可以选,谁不想选那些个德才兼备的。”虽然孟尝君担不起一个德,顶多算个奸雄。
青年见她意已决,便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取过她手上的碗,再给她盛满一碗递过去,问“那明日你还去吗”
“嗯,我已知为何会被拒挡在门外了。”
一来,她选择上门的时机不对,正巧碰上孟尝君闭门谢客时,二来,她贸然请求孟尝君,并没有递帖自荐,通过相应的考核,那门府侍卫便也不会将她引至孟守君跟前。
她想,目前见不着孟尝君亦无妨,只要混进他田府中自有机会。
“那明白我陪你一道去吧。”青年思索一下便道。
“不,我想让你去办一件事。”
“何事”
“我有一弟暂居于樾麓山山脚的一户农家中,如今樾麓书院内动荡难安,我不放心于他,望你能替我将他平安接来。”
青年在听闻她有一弟时脸色微怔,但很快便回过神,应道“诺,明日一早我便去。”
陈白起看了他一眼“你真的打算不回去了”
青年,亦就是易容后的姒姜抿唇笑了“我早说过了,我是你的人啊,你让我回去哪儿离了你,我哪都去不了了。”
陈白起看着他一笑,粉唇玉眸,再普通的面容也变得有些活色生香。
回忆起三个月前在漕城,陈白起破了后卿与婆娑的“阵”将楚沧月送还给了楚军方,那时的她已经是强弩之末,连维持邪巫之力的黑雾也做不到了。
当黑雾渐渐消散,自然势同水火楚国与赵国之间,便按耐不住地交战了起来,而昏迷的她则趁机被姒姜给暗中救走了。
而她这一晕,便躺在床上足足昏睡了将近三个月。
说来也是机缘巧合,若不是“陈娇娘”那具骸骨被系统收回,那便不是睡上三个月便能完事,估计她这一次又药丸了。
而这段日子以为亦是姒姜留在她身边对她释心照料。
她醒来后,意识到时间已经奔流不息,一去不复返了。
她“麒麟择主”的任务时限也只剩下不到三个月了。
陈白起虽然着急自己的任务,但却也放心不下沛南山长他们。
沛南山长选择漕城为自家族人的长居之地,自是早备有退路,当初小白带他们逃脱出敌军设伏点与包围圈后,沛南山长便与族人们汇合,一块儿回到寿人们一入夜便待守到天亮的地道里,那条地道里设有机关,里面有一条隧道可直通漕城外。
一出城,他们便改头换面,而沛南山长这些年也置办了一些秘密据点,便将人尽数安排好了。
陈白起让小白一路跟着他们撤离,自然也清楚路线,她在找到他们之后,确定他们全都安然无恙,所待之处也够隐秘,心念任务的她很快便也请辞了。
而姒姜则像认定了她一般,一直跟着她。
他从不问她究竟是不是“陈娇娘”,也没问过她为何会死而复生,好像他明白如果问了,他们之间便真的只能形同陌生了,如同有了默契一般,所以他不问,而她也不说。
他要跟着,她便默认了。
陈白起静默片刻,方道“我总有一日会重返楚国的。”
只因那里她有一笔血债还没有清算,还有一些人一些事,她始终掂念着,哪怕再见不相识,她也想亲眼去看一看,他们是否安好。
姒姜微笑看着她,坚定道“嗯,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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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感冒了,昨天头痛得厉害,爬不了格子只能断更了,今天恢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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