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时候她眼睛看到的东西跟白天看到的当然有所区别,她通过小白看到的世界都像戴上夜视仪一样,是黄绿色的,并不能反映物体的真实颜色,这是唯一的缺憾了。
夜里的北外巷子很静,除了营地与祭坛的位置有着火光与人气,其余皆陷入一片漆黑潮水之中。
小阿宝身上携带着陈白起给他的盐,这盐袋上有她与系统的气息,所以小白能够以此为线索,锁定他的位置。
它飞过一排排民居土房,窑洞土穴,来到北面淄临耕地的一片山坡上。
这片山坡顶是陡峭的白灰岩石,远处瞧有鼻子有眼,立体硕大,而半山坡处却长满了爬山虎与野草,冬日枯萎成密织的脉络细网,掩盖着山体像披了一件褐黄色的衣衫。
由于其形象像一个穿着绿袍的山间精怪,因此这地界被北外巷子的人称为“鬼嵬坡”。
小白从城中一直飞到一片荒野蛮草之地,夜色弥漫下,一大片墨黑的景与一片深浅不一的阴影蔓延而去。
陈白起用意念驱使着小白。
“小白,感应到了吗”
小白啾啾偏了偏头,它停在一棵老黄果树下的树枝上,圆憨憨的脑袋转东转西,然后它像是察觉到什么,再次扑楞着展翅朝更深处飞去。
越林而入,不远处禾苗上飘摇的月光渐渐跳动,视夜仿佛更广垠了些,树林剪影里随着小白的前行而同步轻移着月光
陈白起愈发觉得惊奇,小阿宝怎么会大晚上跑到这种地方来
不仅是他,是否其它消失的北外巷子居民都在这里
“鬼嵬坡”以两峰相夹,穿越一片夜桔子林,便进入一个驼峰内凹处。
小白停在一从山坡处滚落下来的大石上,两眼扑扑地睁着,探头探脑,明显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
“小白,难道气息断了”陈白起问道。
小白传来的意念是,它感觉到就在这附近,可没路了,它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陈白起知道小白本身动物的智力有限,大约只有一个普通四、五岁孩子的智力,因此它独立能够完成的任务有限,必须靠陈白起进行指挥领导。
她借着小白的眼睛仔细观察四周,前面其实并非无路,而是在两峰夹缝处有一条小路,路被两峰掉落的爬山虎枯藤给遮掩得稀稀落落,不拨弄开那些纵横交错的枯藤,就很难发现这条狭窄的小路。
“小白,钻进去看看。”
既然气息未断,便表现此处定有它路。
小白得令,朝枯藤瀑墙方向飞去,在靠近时,却被陈白起喊了停。
陈白起用小白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确定了这里并非野生之所,而是经常有人出入。
那些枯藤悬垂落,像黑褐色的挂帘,一串串一链成结成网,瞧着像天然生成的屏障,可实际仔细看,却能够得看出有人工编织组结的痕迹。
当然并非全部,而是入口处,估计是经常进入会扯断许多,造成断面惹人怀疑,所以这些藤网是先编制成一股股粗的,再连接上天然生成的枝藤一道,真真假假垂落而下,当有人经过时,只需要将人工编制的扯到一边,不造成任何损伤通过后,再细细重新覆盖上即可。
“可以了,继续前进。”
看完之后,陈白起便让小白朝枯藤的缝隙中钻进去,继续朝前飞。
狭道约有百来米,其后便是一片翻了地皮的松散黄土,这片黄土地并不平坦,高底不平,而上面有着许许多多隆起的土包。
陈白起看着这些隆起的土包,荒山野岭,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乱葬岗。
而这处,真的是一片坟地吗
看着那些隆起的大大小小土包,但并无立碑,她不太确定,却又觉得很像。
小白在空中盘桓了一圈,它完全依靠陈白起的视线来捕捉环境,而陈白起发现其中一个土包前边被人挖了一个洞。
天色虽然很暗,但那个挖开的洞口并不算小,也没有用什么东西特地掩饰过,再加上小白视线居高临下,所以很容易便发现了。
那边有主人的气息。
小白明显感应到了,便俯身飞了进去。
洞口是圆型,洞口处是黄土泥沙,再入下几公分却是用木架框砌成的一个梯子,从这个洞口顺梯而下,约行走上十来米,便到底了,没有灯火照明,四周依旧昏暗无光,前面则一条土泥甬道,边壁被挖掘得很整齐干净,但地面也很多交叠错落的脚印,这很明显有人经常进出入。
由于地道中一片乌漆抹黑,所以小白贴墙飞行时,倒也不怕会被人发现。
一直到地洞较深处,隐约能够听到前方传来说话的声音。
但前面仍旧没有光线。
陈白起让小白注意一些,别让人给发现了。
小白飞得更小心了,连扇动翅膀都有几分小心翼翼。
它用最快的速度冲入最内屋的洞中,便后便扒着一块墙凸石,吊挂着,用一双大溜溜的眼睛注视着下方。
这是一个石穴洞,或许不是天然形成,周围的石壁是镶出来的,呈拱桥型,上窄下宽。陈白起惊奇地看到这个石穴洞中待着很多的人。
由于这个石穴洞内里面积较大,同时容纳上几百人都是不成问题。
这里面摆着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边角处堆着一小山的红薯跟萝卜,还有几袋子开了的菽大豆跟答小豆,旁边是架着一个凹型铁锅,锅底漆黑,底下是燃尽了的灰。边外一大片的位置则铺着干爽的谷稻草,铺得挺厚实的,上面已经躺了不少人在睡觉,身上扯着被子盖着。
另外有一部分人没有入睡,而是个自为营,有单纯聚在一堆的,有垂头兀自发呆的,有躲在一边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的。
总之,在这里陈白起看到了些曾经在北外巷子有过一面之缘,或多面之缘的人,毕竟这些人身上有许多的怪异之处,她待在营地无聊时便都多打量了几眼,记入心中。
她有理由相信,夜里那些不见了的北外居民全都来了这里。
小白悄悄地倒挂在房檐下,盯窥着洞穴的一切。
黑夜里,陈白起惊悚地发现,这些醒着的人的眼睛,都透着一种与白日黯然失色灰瞳截然不同的光芒。
那是一种如鬼火一般的幽绿,像森山老林夜出的狼。
他们究竟是哪座深山修炼成精的妖怪啊
陈白起咽了一口唾沫,心底有猜测万千,却终是吞下所有的疑惑,让小白找找小阿宝的位置。
小白追循气息,很快便找到了小阿宝跟他阿姆。
他们两人的位置靠得比较偏,小阿宝阿姆抱着阿宝坐在谷草上。
小阿宝怀中揣着盐袋,胸前鼓鼓囊囊的,他一直想着恩人交待给他的话,想着时间估计也差不多了,天已经黑了,而阿姆也有时间跟他好好说话了。
“阿姆。”
小阿宝轻轻地喊了一声。
阿宝阿姆没听见。
小阿宝便推了推阿姆。
阿宝阿姆眉眼动了一下,感官有几分迟疑。
“阿宝”她的声音比较虚弱,有一种奇怪的慢延。
“阿姆,外、来、者、都、必、须、留、在、营、地、才、安、全、吗”小阿宝贴近他阿姆的耳边,一字一句,声音咬得很重地道。
他知道夜晚,阿姆跟其它族民五感都较弱,尤其视力跟听力,所以他必须说得慢一些,咬字清晰些,她才能够理解。
而他夜里较其它族人好些,他夜里虽然也弱视,但听力正常,听阿姆说因为他阿爹并不是族里人,而是外来者。
阿宝阿姆偏过头,黑夜里,她那一双幽幽泛绿的眼眸看起来很亮,实则是半瞎,她眯了眯。
“阿宝,怎么忽然问起这件事”
小阿宝犹豫道“因为恩人在那里”
阿宝阿姆将他抱紧,笑道“阿宝,不用担心,只要他不随意打听咱们族里的事情,不随便出入营地,咱们族人被禁令乱杀无辜的。”
阿宝松了一口气,他道“那、那恩人能离开吗”
阿宝阿姆这次停顿了很久,直到阿宝以为她没有听清楚他在问题准备再问一次时,阿宝阿姆才道“这件事情,阿姆也不知,他能来这里便意味着定是要与咱们族里的人有牵扯,一旦有了牵扯,想离开,便是”难矣。
小阿宝也没有听懂,其实他最关心的问题也不是这个,恩人不离开他反而高兴,以为恩人能从此住在他们这里,他便能够天天看到他,能在白日找他玩耍了。
小阿宝没有同龄的玩伴,大人们也不常对他和颜悦声,因此他喜欢恩人。
想到这里,小阿宝忽然有些难过“阿姆,咱们为什么只能在白天出现”
如果夜里也能够出现在外面便好了,可惜,一到夜里族人们必须全部来到野郭聚集。
阿宝阿姆一愣,接着脸色便不太好看。
小阿宝以前也问过这个问题,那时阿宝阿姆只用“他还小以为长大了便知道这个理由”来搪塞他,可现在她却只能无奈道“你还太小,不知这世界上的人,有太多太多的坏人了,他们容不下咱们这一族”
阿宝阿姆在黑暗中轻轻地摸索着小阿宝的脸,眼睑低垂,那双泛着绿光的眼睛,简直令人恐慌,像狼又像鬼,阴惨惨地。
听到这里,陈白起大抵能够猜测出为什么北外巷子的人如此排外斥生了。
估计一切都源于他们身上那些迥异于常人的部分。
他们瞳仁本就异于常人,而夜里这一双灰瞳还散着一种令人诡异恐惧的幽光,简直就不像是人,像精怪,或者妖物。
光眼睛怪异这一项不说,陈白起观察到,他们现在待的这个地方是没有一丝光线的,这些人是怎么在这种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地底行动的呢
她对此也设想过,按正常情况下,会将四周完全弄得漆黑一片,要么是为了掩人耳目屏蔽视线,要么便是因为不需要光亮,比如瞎子似的,于他而言有灯没灯情况都是一样。
直到陈白起看到阿宝跟阿宝阿姆之间的对话互动,那种怪异跟疑惑便愈发浓重。
阿宝的声音不小,估计他怕说小声了,他阿姆也完全听不见,而他们旁边不远便坐着两个人,一个中年人,一个青年,这两个人很安静地坐在那里,对他们的说话声音是完全没有动静的。
哪怕阿宝问到一些比较敏感的话题。
白日里,她见过身带残缺之人,这种人多得简直令人诧异,她不知道这是一支什么种族,是遭了什么诅咒,或者亲近结亲造成的缘故吗
可也不至于令他们的眼瞳变异成这种灰瞳吧。
而且在夜里,他们好像完全像是
陈白起让小白飞起来,沿着周围墙壁飞绕一周,翅膀扇动空气发出哗哗的声音。
小白按照她的意思做了。
陈白起发现没有什么人注意到,除了小阿宝略带疑惑地抬了抬头,向四周看了看。
陈白起明白了。
他们夜里能视度非常地低,甚至能说是看不见,或者听不见。
一入夜的他们,完全变成了一种彻底的弱势,没有了自保能力,这便是为什么一到了晚上他们都必须躲进这个地方。
因为这样的他们,就算是一个小孩子都能够将他们全部撂倒。
北外巷子的人好像大多数身体方面都有问题,不在于躯干便是眼睛这般说来,那些守卫与北外暴徒倒是没有这种症状,莫非,他们亦是外来者
系统支线任务二探查清楚北外巷子族人身体变异的真相,接受拒绝
陈白起想她只在留在这里,迟早是要查清楚的,于是便选择“接受”。
底下没有再传来说话的声音,小阿宝与其阿姆都闭目歇息了。
陈白起便让小白先离开,出了“鬼嵬坡”后,便利用“隐藏”的技能,躲过黑墙周围的守卫视线,去了漕城布防的营地。
原先的营地已空空如也,兵力与防守都撤了,火也熄灭了,在一片冰凉夜水之中。
陈白起怔忡了许久,方打开漕城区域地图,让小白去城中其它方位的布防营地看看。
最后她在西营地找到了孟尝君的踪迹。
孟尝君此刻躺在与之前营地相防规模的帐篷内,帐篷内放着许多火盆,帐篷两侧帘窗支开着一个口子,小白的“隐藏”技能时限还有,它从口子里钻了进去,悄悄靠近,无人察觉。
帐篷内守着一个奴仆,这几日都是孟尝君的一众亲信亲自看守的,如今孟尝君已经彻底脱离了危险,因此他们方留下一个忠仆,在帐篷外加强看守与巡逻,方疲惫不堪休息去了。
虽然戒备十分森严,可谁也没有预料到,在这深更半夜之中,会有一只隐形的猫头鹰会出现在帐篷内。
透过小白的视线,陈白起静静地看着躺在那里,看起来十分虚弱苍白的孟尝君。
火光煌煌,他的面上却无血色,眼睛闭得紧紧地,往日丰润的脸颊也凹了进去,呼吸十分微弱。
陈白起忽然想起那一夜,记忆其实比较混乱,她当时因为身体的变化自顾不暇,一来慌乱被人拆穿二来又被刺客步步紧逼,最后她甚至孤注一掷地打算拼一死,先将孟尝君引开后,再用巫医技能邪巫之力来自救。
可她没有预料到,平日里对她谈不上多情深意重的孟尝君,会宁愿以身相替护着她。
那一剑,刺穿了他,也刺在她的身上。
他们的血因此相融在了一起,也将他们的未来绑定在了一起。
不得不说,这个意外打得陈白起错手不及。
她想叹息,她很无奈。
可也并非那么宁死不屈。
她存在于这里,便是为了活着,为了能够回去她的世界。
她想,他是坏,也并非什么明君正主,他重利而轻义,他种种的缺点,她如今除了接受,便是在能力的范围内进行引义纠正。
谋士不都是有这样的义务跟责任吗也不是谁都一定能够选择一个像刘备那样谦恭待人、礼贤下士、仁德兼备的,天下之主也并非一定会是这样的主公,最后还不是枭雄曹操占了地利,占据中原。
她觉得,这世上的“主公”类型有各种各式的,她还得好好地“历练历练”,不能轻言话馁啊。
由于有人守着,陈白起便让小白先等一会儿。
它先藏在帐篷的阴影处,不动声色。
陈白起计算着时间,她必须要让小白在“隐藏”技能消失前返回北外巷子。
之前探查北外巷子居民消息时,她没有让它用上“隐藏”技能,便是因为她不想浪费掉技能时间。
到了后半夜,仆役终于扛不住身体的疲倦打起了瞌睡,蹲趴在一小矮床边,头一点一点地。
这时,陈白起便让小白偷偷地将“血瓶”滴进孟尝君的嘴里。
小白也有一个小型的包裹,只有四格,能够携带四件物品,不限大小与重量。
血瓶早被陈白起拔开了塞子,小白两爪子艰难地托着瓶子,便冰凉的液体滴入他的嘴里。
血瓶的液体非凡品,一入嘴即化,如一股清凉之气灌入他的身体,补充着失去的元气跟生力。
孟尝君眉心皱了皱,似感受到嘴唇的凉意,但眼皮动了几下,始终没有睁开。
而他的气色,以肉眼可见地恢复了。
这一瓶“小型生命药剂”自然无法令他痊愈,而陈白起不想被人发现异样,所以并没有准备更多的。
她只要确信他安然无恙即可。
“小型生命药剂”内的红色液体一完,瓶子也会一并消失了。
小白又从包裹内取出一个陈白起事先放进它里面的瓶子,便借着夜色施展技能悄悄地飞走了。
在小白离开后没多久,孟尝君便睡得极其不安稳,他额头全是汗,像陷入噩梦一样挣扎着,嘶吼地叫着,声音沙哑破裂。
这声响惊醒了仆役,他吓得浑身发抖,不知如何处理,便慌忙地跑出帐篷,大声激动叫唤。
营地一下便沸腾起来,火光都一窝风地集中在帐篷周围,不一会儿,莫荆与沛南山长,孟尝君的一众亲信与部下都匆忙地赶过去。
在他们赶到之前,孟尝君已然苏醒过来。
他一身是汗,双瞳焕散着,弹射一下便坐了起来。
他身上绑着染血的绷带,外穿了一件薄透的亵衣,衣口大敞,凌乱不堪,露出大片的光洁诱人的肌肤,一头长发披散于肩,微微卷曲,透着野性与性感。
他起身时,左手不小心碰倒了床边一物,掉落地面,发出清脆“哐当”一声。
他下意识眯眼移目瞥去。
定了定神,才发现是一个很普通的小瓶子。
他伸手抚着刚才动作太大扯痛的伤口,皱着眉头,脑子还不太清醒,迷迷沱沱地,完全是遵从本能地将它捡了起来。,,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加qq群647377658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