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从旁边的酒旗上撕扯下了一段布料,直接将剑捆在手掌里面,以免身体脱力导致的兵器脱手。
先天一炁流转变化,强撑着操控身体掠身而动,整个中州绝大多数的人,都不是居住在城池里面的,很多的百姓居住在城外,在乡村,这些地方,没有人道气运,只有地只们还在奋战,其余的修行者也同样动了起来。
一切就仿佛是七年前锦州之劫的翻转。
而在中州府城之中,来自於其他城池的气运大阵分担了压力,玄甲军得以缓和些许的气息,他们仍旧顶在了最前面,压力最大的地方,不断有同袍倒下来,死去,但是至少这一次,他们不必再将兵刃挥向自己人。
那守将咬牙,怒吼道:“中州的男儿们,顶上去!”
“我等兵家,可曾被教导作壁上观,看着同袍拚死而无动於衷?!”
“兵家唯有战死,绝无逃生!”
中州本地的白晖军压上阵前,先前的那位玄甲军铁骑校尉眸子看了他一眼,道:“你们不是对手,为何还要再走上来?”
守将的神色狰狞:“一个挡不住就两个,两个挡不住就三个,三个挡不住就五个。”
“这里是中州,在这里当了这么多年的兵,没有逃跑的道理。”
“玄甲军的,不要看不起人了!”
他奋力地战斗厮杀着,最终倒在了一只狼妖的扑杀之下,他被咬断了脚踝,扑倒在了屍骸之中,最终在怒吼声之中双臂狠狠勒死了一只妖魔之后也战死,双眼怒睁着,旁边有白晖军的屍骸,有本来已经重新回到平静生活之中的玄甲军的屍骸。
然后立刻有腰间佩戴白色饰物的白晖军军士冲上去,填补他的位置。
怒吼着冲阵。
这里是正对着群妖魔冲锋的口子。
地方狭窄,又在城内,其实没有多少躲避的空间。
军阵和江湖之中是不一样的,唯独信任自己的战友,直来直去,不能纵横闪躲,否则会搅乱战阵,这里是双方以性命互换的绞肉场,不可以胆怯,不可以退避,风掠过这里,掠过原本宽广的大道,每一坊,每一坊的气运重新存续起来。
老迈的道人吐息的时候,身躯已经极为疲惫。
他一路自炼阳观抵达了这里,斩妖除魔,救助百姓,到了现在,终於还是停下了脚步,老道人叹了口气,缓缓提起了手中的剑,眼前的道路上,有一个穿着道袍的身影站在那里。
后者道袍染血,发髻散乱,已经断了一只手,另一只手的铜钱剑也已经散乱,只是已死,此刻不过只是邪瘴所侵染的邪物罢了。
“春生观的李道友……”
老道人神色悲悯,终究持剑,只是道:
“无上天尊……”
那死去之物嘶吼,持剑杀来,那一口铜钱剑沉重砸下,和老道的法剑碰撞,力大无比,崩出火星,双目浑浊,只剩下了黑瞳而无眼白,口中无意识的沙哑呢喃:“斩妖,除魔……”
老道人心中悲恸,回答:
“是,斩妖除魔。”
两柄法剑交错碰撞。
在此厮杀起来。
而一切的源头,整个中州府城的核心城主府,已经彻底化作了血肉,藤蔓,以及巨大花叶的造物,根须上泛起血色,似乎要将一切都吞噬,其枝叶上有一张张人脸,都在哭嚎,而原本的城主早已经化作了一个被吸干了血肉精华的人皮也似的东西。
枝叶,枝丫朝着外面蔓延,本来要彻底凿穿整个中州的府城,化作一尊巨大无比的强横妖魔,但是却有平和的温暖光明流转,硬生生将这一股强横到让人绝望的邪气给压制住,身穿灰色僧袍的僧人双手合十,平静站在这里。
自身佛光和这城主府之中的巨大邪气碰撞,彼此消磨。
“僧人……”
“你是出家人,何苦如此?!”
“哼,邪祟之气无穷无尽,你的佛光却是有为的,你何苦沾着这因果?!”
灰衣僧人回答道:“人人都在红尘之中,谁又能够不沾因果呢?”
“说不沾因果的,不过只是背对众生,不得觉悟。”
他双目平和,自语道:
“我说那算命的,为何会如此招摇地在中州府城等着我,不躲不避。”
“原来是因为你。”
“是他看到了这一次的灾劫,却又知道自己只要说出去,自己预见到的东西就会变得不准,所以反而不敢开口,只能装疯卖傻地把贫僧引来克制住你……气运卜算之术,贫僧不懂。”
“但是他这样胆小怕死的性格,又不擅长战斗,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是让人讶异了。”
城主府之中的邪气升腾,是足以吞灭整个府城的数量,此刻那僧人双手合十。
眸子闭合,此身为光,死死抵抗住。
似乎有千百万人之哀嚎劝说嘶哑,在他耳畔升腾起落:
“你撑不住的。”
“撑不住!”
“放弃吧,僧人,离开这里。”
僧人闭目,只是不言。
法在此。
红尘在此。
众生亦在此。
安需复言?
双手合十,声音平和:“慈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