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李贵妃有些意外,她望着冯保那张忠厚的面孔,心泛起丝丝感动。这些年来,冯公公对她和皇帝忠心耿耿,任劳任怨;更难得的是他从不以功臣自居,原本内外事体,他没必要事毕陈奏的,但冯保都要先向自己禀明,从不自作主张。
别的不说,单说这份忠诚小心,就比妄自尊大的高胡子强之百倍。
“冯公公能识大体,顾大局,”想到这,李娘娘闻言道:“哀家是不会亏待你的。”
“老奴愧不敢当。”冯保一脸忍辱负重道:“只要少生点事端,让皇上和娘娘少点儿心,老奴就心满意足了。”
“卸下那些负担也好,你也好专心督促皇上用功。”李娘娘十分感动道:“让皇上成为一个称职的君主,才是正办。”
“是……”冯保痛快应下,心里拔凉拔凉……原来狗就是狗,主人对你再亲热,也不会为你着想。一旦人家千岁娘娘想要息事宁人的话,是不惮於让你做出牺牲的。
其实冯保有的是挑事儿的办法,但既然已经决定听从张居正的计策,改打‘悲情牌’那么只能一弱到底,表现出虽然一肚子委屈,却还要以大局为重的样子。
这让李贵妃十分的感动,说了很多温言劝勉的话,又让他把族子弟的名单报上来,准备封赏一番,以安慰他受伤的心灵。
从干清宫出来,冯保坐在自己的舆轿上,突然感到一阵透体凉意,他茫然抬头,看看道边被风吹动的柳条,终於现原来西北风起,夏天过去,肃杀的秋天来到了……
“太岳兄啊太岳兄,你可千万不要坑我呀……”冯公公登时升起一片寒蝉凄切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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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分,司礼监把高拱所上的补本送了回来。高拱见状大喜道:“阉人,没招了吧”立刻提笔票拟,刷刷刷写下十个大字:‘览卿等所奏,甚於时政有裨,具见忠荩,都依拟行’,意思很简单:‘我看了你的奏疏,对时政非常有用,显示了你的忠诚,就按你说的办吧’
然后命人立刻送去司礼监批红。冯保拿过来一看,是又气又笑,这奏章可是你写得,现在自己表扬自己,脸皮也真够厚的。
他本意是压上几天再说,但高拱派人一日三番的在司礼监催促,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冯保无可奈何,只好批红用印,完成了所有的法律程序。
不就要个名分吗,你还能翻天不成?给你就是了……
当程把那道用过印的奏疏,兴冲冲捧回渊阁,高拱心的大石终於落地,一拍桌案道:“把韩楫、雒遵、宋之问他们找来”
下面人赶紧去叫人,辅房只剩下高拱一个。他本想处理一会儿公务,无奈心情jī动,难以平复,只好合上奏本,起身走到窗前,推开常年紧闭的窗户。一阵凉风吹进来,让浑身烫的高阁老感到异常舒服。这场决战,自己已经胜券在握,接下来只要缜密布置,按部就班,便一定能取胜
之前高拱所虑,只不过是冯保在司礼监,掌握着内外奏章,无论言官们的攻势多猛,都可以武动干坤留不,甚至利用批红的权力加以驳斥,虽不说定能立於不败之地,但至少十分难啃。
但现在,《陈五事疏》已经成宪,自此不经票拟不得批红,甚至冯保想扣住奏章都不可能了有了这道旨意,弹劾冯保的奏疏递上去,司礼监只能内阁拟旨,权柄在自己手里,不愁捏不死个冯保
现在自己召集言官们来司礼监值房商议,就是为了商定最后的总攻。要是换了别人,可能还要密室而谋,尽量撇清自个;但高拱的ìng格,容不得那些yīn暗面,而且冯保是司礼掌印太监,奏章递上去,他立刻就能看到。何况冯保还提督东厂,时刻监视着自己,哪儿还有什么秘密?
但没关系,本就是正大光明的战争,用不到秘密行事一切的计划,是他高拱动的,给事和御史们,也受他高拱主使……这些年来,他和言官们打成一片,乃是久已公开的事实。根本无须掩饰,也不怕被刺探到什么,因为高拱只准备用‘堂堂之阵,正正之旗’,打倒那个大jan大恶的死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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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学生们都来了,高拱已经恢复平静,不用多说什么,只消把得到批复的《陈五事疏》给自己的先锋官们传阅,便让所有人血脉贲张, 摩拳抆掌了
既然冯保再也无法作梗,那还有什么犹豫?建功立业正在此时
於是韩楫先开口问道:“师相,召唤弟子们前来,是否为了弹劾冯保之事?”
“不错,”高拱捋着胡须,环视众人道:“皇上登极那天,你们怒气冲冲来向我告状,说冯保偷立御座之策,窃受百官的跪拜,这种僭越大不敬,自然要严加弹劾。然而老夫考虑新皇登基,宫的态度还不明朗,所以没有允许立即动。现在看来,新皇上,还有二位娘娘,都还是以国事为重,顾全大局,并不是一味偏袒的。”说着举起那《陈五事疏》道:“这就是明证”
“皇上已经为我们做出了榜样,咱们做臣子的,还有什么好犹豫的?”高拱看一眼几人道:“我让你们收集冯保的罪状,都准备好了么?”
分割
脚肿了,馒头似的……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