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孺子一旦做出决定,就不拖泥带水,“好,你去一趟,替朕问候匈奴大单於,就说朕有急事不得不走,大楚与匈奴联手击败强敌,兄弟之情越发深厚,望有朝一日能开怀畅饮。仓促相会,无以为礼,楚军营中诸物,权当薄礼,请大单於收纳。”
“是,陛下。”
仅仅两刻锺之后,楚军士兵牵马悄悄出营,将帐篷、火把等物都留在原地,走出数里,上马疾驰。
韩孺子没有离队,只派出少量斥候前驱,他本人仍与大军待在一起,绝不让队伍发生一点混乱。
第三日下午,北方出现了匈奴人的身影,数量不是很多,看样子应该是来打探情况的斥候。
军中将领征得皇帝的同意之后,命令全军士兵下马步行,弓弩满弦对外,保持警惕。
匈奴人越来越多,数量已经超过楚军,却一直没有发起进攻。
第五日,楚军被迫以战马为食,终於迎来后方的楚军,两军汇合,兵力超过四千,数量仍处弱势,匈奴人却为之一退,不敢步步紧逼。
将士们仍感到紧张,韩孺子却已放下心来,匈奴大单於一怒之下曾想杀死大楚皇帝,失去良机之后又变得犹豫不决,显然是想在大楚与西方之间左右逢源。
金纯忠的口才看来不错。
又一拨楚军过来迎驾,匈奴人彻底退却了,走之前派使者过来,声称他们是奉大单於之命护送皇帝,见皇帝已无危险,他们就不继续送了,大单於感谢皇帝留下的礼物,还赠一批酒肉奶酪之类的食物。
这些食物送得很及时,韩孺子当然收下,派人向匈奴使者表示感谢,只字不提神鬼大单於。
大楚与匈奴没有公开决裂。
韩孺子明白,大楚与匈奴终归成不了真正的“兄弟”,千年之战还将延续下去。
回程比较慢,又过数日,楚军迎上了第一批返乡的西方军队。
与匈奴人不同,西方将士对大楚皇帝只有感激,没有异心,远远停下,诸将领亲来楚军营中拜见皇帝,谦卑如奴隶。
楚军停留数日,休息一下,顺便补充给养。
韩孺子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在附近的一座山顶上,他以大楚的礼仪祭天,西方诸将也纷纷以本族的方式祭神,再向皇帝朝拜,正式称臣。
西方军队一批批经过,韩孺子接连分封七十多位王公,共同立誓,必将神鬼大单於余孽扫除荡尽,任何人取得神鬼大单於头颅之后,即使是在万里之外,也要传送给大楚,再有降敌者,为天下诸国之共仇。
誓言中没有提及匈奴。
大单於或许是感到了恐慌,派亲叔叔过来告罪,声称神鬼大单於趁匈奴人不备,已经逃走,匈奴人正在追击云云,希望也能参与立誓。
韩孺子同意,让匈奴使者代表大单於在山顶立誓,他明白,战争不是一时之事,现在还不是与匈奴人翻脸的时候。
韩孺子回到碎铁城时已是年后,会见众将,论功行赏,同时将大批军队调回关内。
北方仍然寒冷,京城却已开始化冻,宫中、朝廷与百姓都已返城,回顾之前的危机,恍如隔世。
皇帝驾临, 受到前所未有的盛大欢迎,宰相亲率百官到迎风寨接驾,跪在尘土中,无人敢於仰视。
在白桥镇,群臣再度恭贺,百姓几乎倾城而出,跪立道路两边,万岁之声持续不绝。
回至京城,又是一番论功行赏,与此同时还要制定反击神鬼大单於的计划,韩孺子已向西方诸军承诺,三年之内,必向西方派出一支大军。
一切事情忙完之后,韩孺子病倒了,并不严重,只是胸前伤势未愈,需要静养调理,他现在最关心邓粹与黄普公。
万里之外,一支孤独的楚军正在踽踽而行,犹豫着是继续前进,还是返回故国。
茫茫大海之上,另一支楚军已经望见了陆地,却没有决定是否要登岸。
塞外染绿,在匈奴人军中滞留多时的金纯忠终於踏上返程,带着匈奴大单於的虚情假意、妹妹金垂朵的一封书信,还有一个年幼的孩子。
(今日正常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