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一人就猜一次。”
崔腾想了想,“我替父亲押一注,他也在这里,应该算一份,对不对?”
“好。”韩孺子同意了。
“后日申时,比谢存晚一个时辰。”崔腾道,监督兵部官吏写下。
远方锣鼓声突然响亮起来,崔腾比谁都急,跑到楼边遥望,“百家军参战了。”
这是一个关键时刻,两名异族将领也来到楼边,踮脚观战,互相说些什么。
通译上前,要向皇帝传译,韩孺子挥下手,表示不用。
足足两刻锺之后,崔腾转身,极庄重地向皇帝说:“百家军勇猛无畏。”
韩孺子嗯了一声,显得很不在意。
王赫第一个输了,上午巳时已过,远方战事正酣,全无结束的迹象。
“拿银子来,一百两。”崔腾伸手来讨,对赌博,他向来认真。
王赫拍拍身上,尴尬地说:“没带,等我回帐取来吧。”
“可以吗?”崔腾问道。
“签字记帐。”韩孺子道。
“宿卫军剑戟营副都尉王赫,欠银一百两,某年月日。”崔腾口授,让兵部官吏记下,然后对王赫说:“签字。”
王赫无奈,提笔签字,众人惊讶,甚至对远方战斗的关心都少了一些。
第二个输的是皇帝本人,午时已过,崔腾上前笑呵呵地说:“陛下输了,陛下不会也没带银子吧?”
“等等,朕说的是午时前后,还有一刻锺呢。”
军中有人专门记时,每隔一刻锺,楼下就会传来锣响,崔腾侧耳倾听,甚至忘了观战,锣声一响,马上向皇帝笑道:“到了。”
“没结束吗?”韩孺子坐的地方看不到战场。
“没有,打得正激烈呢,百家军快有一半参战了。”
韩孺子身上还真没有银子,身边的太监也没有,“好吧,朕认输,也记帐。”
兵部官吏没敢落笔,不知道该怎么写。
韩孺子招手,叫来笔纸,亲自写下:朕欠银百两,某年月日。落款画了一个小圆圈。
崔腾看了一眼,笑道:“我若是赢了,不要银子,就要陛下这几个字,拿回去封裱起来,价值连城。”
韩孺子哼了一声,他的字迹不太好看。
好在崔腾也没赢,这一战由早打到晚,双方僵持不下,天黑之后也没分出胜负,只能各自退兵。
樊撞山活着回来了,满身血迹,寨内早备好了酒肉,他先抓起一块肉大嚼几口,然后埋怨皇帝派去的卫兵,“比敌人看得还紧,根本不让我冲锋嘛。”
卫兵讲述的却是另一幅场景,樊撞山在战场上几进几出,前后换了三匹马、十几杆长枪,挑落敌军将士至少二十人。
崔腾踅到樊撞山身边,小声道:“下一注吧。”
“嗯,什么注?”
崔腾虽然输了,赌兴却更高,出示打赌的纸张,“打赌什么时候能分出胜负,今天大家都输了,就谢存一个人猜是后天。”
“我们在前线浴血奋战,你却在后方拿我们的性命打赌?”
崔腾脸上变色,急忙道:“这是陛下……明天,明天我跟你一块上战场,用自己的命打赌。”
樊撞山哈哈大笑,“我押明日天黑之前。”
“那就是酉时前后。”
“押一万两。”
崔腾赞了一声“爽快”,随后遗憾地摇头,“陛下只许押一百两。”
“那就押一百两,等等,我手下的士兵能不能下注?”
崔腾扭头看向皇帝。
韩孺子点头。
“可以。”
“死人能不能下注?”
崔腾曾经替亡父下注,不用再问皇帝,直接道:“可以。”
“好,那就赌,前锋军一千一百六十人,全押明日酋时,一人一百银,赢了大家分,输了我出。”
崔腾好心提醒,“那可是十一万多两。”
樊撞山没想到这么多,一下子含糊了。
韩孺子开口道:“将领百两,士兵十两就够了。”
崔腾一边写,一边笑道:“樊将军不太会赌啊,你应该将一千多人分成几次下注,赌不同时间,赢面更大。”
樊撞山一挥手,“赌就赌大的,要什么赢面?”
赌局一下子扩大了,好几位将军挤过来,也要为自己和麾下将士下注,就连百家军的将领也围着通译询问赌局详情。
韩孺子对身边的太监小声说:“你也押一注吧,赌后日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