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汹汹,谁也不知道那份名单上都有哪些名字,更不知道皇帝掌握了多少证据,但是做贼心虚,没人敢去尝试,就连那些正常借贷的商人,也被吓得人心惶惶,进京之后一直在观望。
“其实这事倒也简单,据我所知——”韩稠特意强调这四个字,但是不说从哪得知,目光扫过五人,“皇帝没想赖掉所有欠帐,咱们洛阳的商人是少府重点防范的目标。”
五人离椅,一块跪在地上,“我们都是洛阳商人,跟韩大人一块水里来火里去……”
他们之所以来找韩稠,不只是因为相熟,更因为韩稠也有一大笔钱通过商人贷给了流民,肯定也想收回,起码不想受太大损失。
但这话不能明说,商人们只好哀求,心里其实明镜似的,韩稠肯定比他们还急。
韩稠也对自家陷在里面的钱只字不提,咳了一声,说:“关於那份名单的传言,其实对你们有好处。”
“此话怎讲?”
“皇帝想赖一部分债还一部分债,可传言把所有人都吓住了,前去少府领钱的商人迄今寥寥无几,对吧?”
几人点头。
“你们联合洛阳的商人,去把其他商人的欠条都买过来,给他们五成的钱也就够了,我相信,没几个人能拒绝。”
五人面露茫然,“就算只花一半的钱,这可又是一大笔啊。”
韩稠摇头,伸出右手,“这是皇帝想赖的债务。”伸出左手,“这是皇帝准备还的债务。”然后十指交叉握在一起,“皇帝要么全赖掉要么全偿还,他若是全赖掉,你们就可以给皇帝扬名了。”
五人目瞪口呆,半天没敢回应,韩稠笑道:“你们啊,人笨不说,胆子还小,偏偏又贪财。有什么可怕的?法不责众,皇帝正在剿匪,派往云梦泽的官员都以安抚为主,所谓‘只抓首恶不及其余’,从这儿就能看出皇帝的手段。他若真想收拾天下的商人,早在洛阳就会动手,断不会拖到现在。皇帝在吓唬你们,只要你们团结一致,皇帝就得让步,他现在最怕看到的就是有人闹事,所以你们必须做出不顾一切的架势,唯有如此,才能要回自己的钱,否则的话,各回各家,卖房卖地去吧。”
五人互相看了几眼,向韩稠磕头,“我们都听韩大人的。”
“在外面可别提我的名字,我毕竟是官,是宗室重臣,皇帝若是知道我参与其中,我完蛋,你们也都跟着抄家灭族,明白吗?”韩稠厉声道。
“明白明白。”五人连声道。
韩稠让五人起身,又给他们出了许多主意,总之要争取天时地利人和,趁着太后娘家人进京一片欢腾的时候,集合起来一块去少府要债,给皇帝一个措手不及,同时还要造势,当天要让满城皆知,逼少府立刻解决问题。
利欲熏心,五名商人初时还有些胆怯,被韩稠一番鼓励与劝说,胆子全都大起来,决定公开向皇帝要债。
他们相信韩稠,毕竟韩稠也有一大笔钱陷在“皇债”里,不至於欺骗他们。
五人满意地告辞,斗志昂扬,接下来他们要游说相熟的其他商人,用低价收买欠条的方式将其他商人排挤出去。
韩稠一个人在客厅里喝茶,突然冷哼一声。
一名仆人悄悄进来,却没有做仆人该做的事情,而是走到大人面前,问道:“他们可靠吧?”
“可靠?商人都不可靠,但是为了钱,他们比谁都可靠,你放心就是。我这里很安全,但你也不要乱走。还有,你的人什么时候到?”
仆人露出微笑,“大人莫急,他们或许已经到了,跟我一样,躲得好好的。”
韩稠冷冷地盯着对方,“说得好听,你们失败不至一次了,这还什么都没做呢,就有一个人落网。”
“可我们也成功了不至一次,至於被抓之人,小鱼而已,无碍大局。”
韩稠笑了一声,“富贵险中求,这回我可是冒了最大的风险。云雄,你的真名叫什么?”
“云雄”笑而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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