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王也不客气,一脚将主簿踢开,命林坤山带人到南城门查看情况,回报。
大堂上空空荡荡,只有主簿缩在角落里瑟瑟抖,东海王同样又急又怕,但是比主簿要镇定些,而且他不服软,面对着众多的小像与牌位,出的不是乞求,而是威胁:“保佑我平安回京,少不了你们的香火,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先把你们砸个稀巴烂。”
或许神仙真怕威胁,很快,林坤山的手下接连送来消息,南门外聚集的大都是各地盗匪,趁乱聚合在一起,听说神雄关内粮食多、守城者少,因此跑过攻城,气势高涨,却没有攻城器械,十几具梯子还不到城墙一半高度,因此一直没有起进攻。
最大的好消息是,林坤山真的认识其中一位头目。
东海王大喜过往,立刻授权林坤山与盗匪谈判,只要别拦路,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但是不能打开城门,用篮子将林坤山吊放出去。
“我是皇帝,我是皇帝……”东海王给自己鼓劲儿,突然走到华主簿身边,又是一脚踢过去,“还不赶快烧香拜神?越多越好,全拿出来,神仙不保佑你,却保佑我。”
大堂里很快香烟缭绕,外面的夜色越来越深,东海王心中患得患失,突然想起一件事,急忙跑出去,叫来一名差人,命他去通知北城门守卫,“没我的命令,不准再给任何人开门。”
差人不明白这道命令的含义,不敢多问,撒腿向外跑去,东海王心焦如焚,大司马印在他身上,楚军就算大乱,也会有人前来追讨,他绝不能在神雄关停留太久。
一名士兵前来报告,林坤山与盗匪头目们谈妥了,可守城者不肯开门让他进城,也不肯再度放下篮子,说是怕带进来奸细。
东海王匆匆向外跑去,在门口又折返回来,揪着华主簿的耳朵,逼他跟自己一块去南城门。他接受了教训,只有官印和地位不行,对那些普通将士来说,最管用的还是熟面孔。
夜已经深了,东海王刚到南门,还没登上城楼,就有人骑马追来,“北边又来了一队楚军……”
不等这人说完,东海王就大声回道:“不准开门,无论如何也不准开口,那不是楚军,他们是……是匈奴人的奸细!”
这样的谎言维持不了多久,东海王拖着华主簿匆匆上楼,向城外望去,只见官道上布满了火堆、火把,周围影影绰绰也不知聚着多少人,离城门十几步远,林坤山独自站在那里,手举火把。
“是韩将军吗?”林坤山喊道。
东海王一愣,马上明白过来,东海王的名号对盗匪们来说过重了些,林坤山这是在保护他,马上回道:“是我,谈得怎样了?”
“各路好汉愿意放将军过去,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今秋收成不好,又值寒冬季节,各寨无粮,难以为继,希望能从将军这里借点粮食过冬。”
林坤山的语气好像就是盗匪中的一员,东海王却只能相信他,大声道:“等我下去。”对华主簿连踢带推,一块下楼,“打开城门。”
华主簿饱受拳脚,对东海王反而越顺从,立刻下令开门,他的命令对守城士兵有效,城门缓缓打开,东海王控制住心中的急迫,没有走出去,而是站在原处,等林坤山进来,不住地回头张望,生怕有楚军出现。
林坤山进来了,他本来独自站在外面,这时身后却跟着两个人,东海王一惊,再想下令关门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接待。
林坤山来到东海王面前,介绍道:“这两位都是当阳山的好汉,人称……”
一名高壮的汉子粗声道:“江湖贱名,不足为将军道,咱们爽快一点,给粮还是不给?给多少?我们一共十七座寨子……”
东海王突然想到一个主意,“给,不只给粮,整个神雄关都给你们。”
两名强盗头子愣住了,华主簿更是吓得瘫在地上,东海王在主簿身上狠狠踢了一脚,“把城门开得大一点,然后你跟我走。”
东海王又对强盗说:“实不相瞒, 北边的匈奴人就要攻来了,楚军大败,守不住神雄关,与其被外族人攻占,不如交给楚国百姓,你们若能守住此关,也是大功一件,日后定能得到朝廷重赏。”
强盗头子互视,他们可不想替官府守城,可是粮仓就在关内,还有数百户富裕人家,只需一两天时间就能抢掠一空,於是同时点头道:“好,韩将军这么大方,我们也得仗义,想带多少人出城,你随便,我们送你一程,路上绝不会受到拦阻。”
“那咱们出吧。”
东海王早已急不可耐,带头向城外走去,林坤山的数十名手下牵马跟随,华主簿更是紧跟左右,守门的十余名士兵互相看了看,扔下兵器,也跟着出城,将领都放弃了,他们不想独自面对群盗。
出城数十步,众人上马,东海王最后瞧了一眼神雄关,心想,这是自己的江山,早晚要夺回来,现在,就让一群强盗阻挡身后的追兵吧,韩孺子无论是生是死,都不会对自己造成困扰了。
神雄关北门外,蔡兴海率领百名士兵,刚刚叫开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