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掺 如今自己立足未稳,再往死里得罪夏言,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从表面程序上来说,内阁大学士只有收奏疏拟票的权力,没有直接对六部下令的权力。
所以自己扯出夏言,无异於检举夏言越权。
而且秦德威本来没提到夏言,若自己故意拖夏言下水,只会让夏言更生气。
想来想去,严嵩只能异常憋屈的对嘉靖皇帝说:“外派张潮出使,确实是臣所选定。”
两害相权取其轻,身为礼部尚书,选派使节是职权范围里的事情,无论如何称不上是罪过!
就算被嘉靖皇帝认为妒贤嫉能、排除异己,那也没关系,这并不是大错!
反正自己高举“新礼制”大旗已经成为了事实,皇上正需要自己!
听到严嵩承认, 於是嘉靖皇帝以为自己懂了, 难怪秦德威激情辱骂严嵩,也是情有可原。
其实在上次议礼朝会之前,对张潮要搞事的传言,嘉靖皇帝也是有所耳闻的。
面临那样敏感的朝会,厂卫密探肯定要关注大臣动向。
而且又闹出了一群门生苦劝老师的动静,被密探注意到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烟雾弹太多,没人能确认,张潮到底是什么立场,准备搞的是什么事,就连张潮自己说过的也不一定就是真心话。
但从“事后”秦德威这个气急败坏的态度,以及严嵩紧急驱赶张潮离京的情况来看,嘉靖皇帝心里有所猜测。
也许严嵩对张潮是同类相斥?而秦德威气急败坏,是觉得吃了大亏?
不然的话,如果张潮在议礼朝会中表现出色,没准入阁的人就是张潮了。
骂来骂去,原来本质还是功名利禄之争。
想到这里,嘉靖皇帝突然被逗笑了,忍不住“呵呵呵”几声。
这么些年了,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秦德威在争斗中“惨败”,第一次看到秦德威吃亏到气急败坏的模样,感觉莫名的可乐。
刚答完话的严嵩再次懵逼,皇上你笑什么?自己的回答有那么可笑吗?
秦德威也不明所以,大部分时间不苟言笑的嘉靖皇帝怎么忽然抽风了?
但秦德威年轻人反应快,趁着嘉靖皇帝心情好,连忙指着严嵩,痛斥说:
“所以严嵩先前对陛下故意隐瞒事实,假装不明情况,实乃欺君也!”
严嵩立刻辩解:“陛下!臣确实未曾想到张潮之事与秦德威的干系!
也想不到秦德威竟然如此心胸狭窄,假托师生情义,又借机生事!”
嘉靖皇帝感觉已经掌握了事实,不想继续听了,无非狗咬狗而已,有什么可听的?
他可以明白秦德威的情绪,但他也不允许秦德威继续攻击严嵩。
所以嘉靖皇帝挥了挥手说:“秦德威诽谤大臣,罚俸半年,此事到此为止,退下吧!”
严嵩很想对皇帝进行普法,告诉皇帝,像秦德威这样毫无实据的公然上疏弹(辱)劾(骂)当朝大学士,如果按照诽谤罪名,应该怎么处置。
但他还是忍住了,至少皇帝认证秦德威错了,还了自己清白。
两人走出文华殿,严阁老终究有点念头不通达,大家都是奸臣,凭什么他平白无故被骂?
忍不住对秦德威讽刺说:“年轻人只图一时口舌之快,有何用处?”
秦德威非常诚恳的答道:“其实我认为,若只花费半年俸禄, 就能公然骂你一顿,是非常划算的。”
严嵩:“......”
又走了几步,严嵩还是忍不住,再次开口说:“但是毫无意义!都是官场中人,还是少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秦德威反唇相讥道:“你懂个什么官场?”
严嵩差点原地炸了,你秦德威竟敢说位极人臣、号称宰辅的内阁大学士不懂官场?
秦德威瞥了眼严嵩,慢慢悠悠的说:“谁说骂你没有意义了啊?只是阁下没看出来而已。
阁下以大学士兼管礼部,实在不合常理,岂能为长久之例?
依我看来,阁下把这管部的礼部尚书腾出来,给我老师来当,也挺好的。
朝廷官员这么多,不骂一骂你并引出我老师,怎么能让陛下对我老师产生深刻印象?”
严嵩:“......”
莫非当初张潮出京时,秦德威就想到了这个?
秦德威不但骂了自己,还强按着自己承认故意排挤张潮,而皇上这昏君竟然还踏马的觉得秦德威吃亏了!
他原以为,能当上大学士就足以镇压秦德威了,现在看来,还是要当首辅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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