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后爹被便宜儿子看得受不了,忍不住喝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秦德威叹口气,“老爷啊你要是打算这样上疏自辩,那我就赶紧也写个辞官奏疏去,免得以后被你拖累。”
想打人!曾铣心态顿时有点炸,怎么在便宜儿子嘴里,自己做什么都是错?
事实就是这样的啊,自己一心为公、问心无愧,这样自辩能有什么问题?
没虚构,没捏造,完全如实,这样也错了吗?
秦德威心累,只能帮着曾后爹分析说:“你招徕马家去辽东,动用的是私人关系吧?
所以你就是为了公事,付出了私人资源。然后你还完全没有收益,动机非常纯粹,就是一心为公。”
曾后爹点了点头,实情确实如此。
秦德威震耳发聩的叫道:“可皇上他不会信啊!”
曾铣反问道:“据实禀奏而已,又不是编造的!难道天底下就不能讲理了?”
秦德威又开始用怜悯眼神的看着曾后爹:“您是有多幼稚,居然还想跟皇上讲理?”
曾后爹莫名其妙的想到了一道政治题——
如果说三纲五常讲究的是君臣父子,那么秦德威上面这一句话,究竟悖逆的是“君臣”还是“父子”?
秦德威担心曾后爹一时间理解不了,决定举个例子:“说个极端情况,假如京城出现粮荒,饥民遍地。
此时一个大学士让朝廷省下银子,但自己却散尽家财,施粥救人万家生佛,御史们会怎么看?”
曾铣冲疑着说:“这就是伪君子!私自收买民心,有不轨之嫌疑!”
秦德威点点头:“那你在辽东干的事情, 不就是类似性质吗?
当今这个皇上,内心从来就不相信世间会有大公无私,不相信真有竭力报国之人!
这样的皇上让你自辩,结果你自吹一心为公,你觉得皇上怎么想?”
曾后爹目瞪口呆,这话要是传出去,千刀万剐诛九族都是基本操作啊。
秦德威说完,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这就是你十年后被斩的思想根源啊。
曾铣苦恼的抓了抓头皮,“那你说怎么自辩?我本来就没有贪财受贿,难不成逼着我捏造事实自污?那我名声还要不要了?”
秦德威轻描淡写的说:“你上疏自辩说,当初辽东改制是我提议的,你作为继父,担心我的提议失败。
所以就私心作祟,父爱如山的主动招徕马家报中,以此推动辽东盐法改制。
这才是跟皇上讲理的方法,用皇上的逻辑,以皇上能理解的套路去奏对!
别陷入自嗨式的自我感动,那没用!如果皇上不信你,那就万事全休!”
曾铣的内心又一次苦涩了,仿佛三观碎裂了一地,又是训儿不成反被训么?
秦德威怕曾后爹还是转不过弯来,追着问:“你想明白了没有?想不明白就别上疏,实在不行我替你写一份!”
曾铣无力的挥了挥手,唉声叹气道:“你还是打架去吧,好好打,输阵别输人。”
一个去打架的儿子,总比一个训爹的儿子更让人舒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