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县的钱商还好,剩下还有三个来自上元县的钱商,这时候同样也慌了,虽然暂时还没有公差来请他们。
因为现在明显是老窝上元县那边正在搞大动作,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波及到自己,由不得不慌!
而此时秦德威居然跟冯知县闲聊起来了:“冯老爷啊,现在有两种案子,你觉得哪种对一名地方官吸引力更大?或者说,你会选择哪一种?
第一种就是破获不法恶商鱼肉百姓,以债息攫取暴利的案子!
第二种就是破获一群恶商联名诬告该管官员,妄图颠覆官府的案子!”
冯知县不假思索的回答:“自然是第二种!”
第一种再大也仅仅是民间案子,最多也就是能顺手赚点钱,然后在民间刷点青天官声。但第二种可就是政治案件了,破获一个就能得到巨大的官场声望。
所以对老家有万亩良田的冯知县来说,肯定是第二种案件的吸引力更大!
想到这里,冯知县心情有点激动,小学生突然提起这个,莫非是想教他怎么做?
难道自己不但能顺利过关,还能反手再捞一笔声望?
秦德威却一口否定了冯知县的答案:“错!当然是先破获第一种案件,然后偶然发现线索,紧接着又破获了第二种案件!这才是名利丰收的最圆满方式!”
冯知县:“......”
忍了忍了,只要能教自己怎么做事,让自己重回巅峰,被调戏几句都可以忍!
秦德威叹了一口气,颇为可惜的说:“这个最圆满方式,就是上元县齐知县如今正在做的事情。本可以由我们江宁县来做的......”
冯知县突然暴起,早有防备王马张赵四大差役立刻扑过去,跪地抱腰的抱腰,跪地抱腿的抱腿,齐声劝道:“冯老爷别这样!不至於不至於!”
秦德威在这边貌似瞎扯,说出的话却让其他人心惊肉跳!
感觉冯知县今天有点危险,秦德威躲远了点,又把上元县其他三个钱商招呼过来,和颜悦色的说:“其实吧,我感觉你们都是被蒙蔽裹挟的不明真相之人。”
便有人试探着问道:“此话怎讲?”
秦德威不紧不慢的说:“你们一共给县衙送了四千两银子,对不对?
我猜测,肯定是一开始有个领头人告诉你们,大家都要拿出点钱,对不对?
而且肯定那个领头人又告诉你,这是县衙强逼你们出钱,对不对?
其实你们三个都是被蒙在鼓里的,误信了那个领头人的话,真以为县衙勒索你们,对不对?”
一连四个对不对,貌似都是在询问什么,但很意味深长别有内涵,让这三人陷入了沉思。
只听秦德威又继续说:“所以县衙以为你们是自愿的,而你们以为县衙强逼你们的,这中间真是有天大的误会啊!
我想之所以产生误会,还是要怪那个领头人居中作祟,两头欺骗!
而你们参与控告冯知县,也是被小人蒙蔽了,其实只要及时醒悟,冯知县可以帮你们求情,从轻发落,罚钱就完事了。”
有人又问:“如何才能及时醒悟?”
秦德威很耐心的指点迷津说:“现在你们终於明白真相了,所以就把你们所知道的真相写出来,然后检举出领头人,一式两份,签名按手印。
如果还有执迷不悟、不肯揭露真相的人,那肯定就是蓄意与领头人合伙作案的!
现在齐县尊正在外面做事,你们三个都是上元县的,难道不想早点脱罪安心回家吗?难道不想早点从这里出去, 看看家里面好不好?”
话已至此,秦德威也不再说什么了,对差役指示说:“将他们三人分开,不许互相交头接耳!各自给予纸笔,写完了给我拿过来!”
公堂上剩下七个江宁县的钱商里,忽然也有人高声叫道:“在下同样受了欺骗!”
秦德威笑而不语,走到公堂外面活动腿脚。
在秦德威看来,对方阵营已经开始崩溃了,联名的十二个人里,有那么几个“被蒙蔽的不明真相群众”及时醒悟就足够了!
秦德威站在公堂门槛外,看着天边夕阳,突然词性大发,吟诵前贤之句道:“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又觉得不过瘾,补充了几句道:“三顾频繁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他年锦里经祠庙,梁父吟成恨有余!”
突然身后公堂里一阵喧嚣声:“冯老爷别这样!不至於不至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