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傲带着信回到卧舱,撕开封泥,蔡京的字迹跃然纸上,前面只是一些叙旧的话,字里行间看出那金少文乃是蔡京的mén生,因而过问了一些金少文近日在读什么书,之后话锋一转,又写了一些身体的事,似乎这蔡京倒是颇为安於现状,致仕之后很是怡然自乐。
随即,蔡京又代了几句昼青的事,说昼青也算俊杰,叫他多多关照,最后一段话是写沈傲的,行文之间很是忌讳,只是道:“吾观沈傲此人,异日必是心腹大患,君可自便。”
这自便二字,很值得玩味,沈傲想了想,从行文之间,可以看出这个金少文是蔡京的死党心腹,既是如此,自是愿意和蔡京一条道走到黑的人,那么蔡京的这个自便,就有点儿见机行事的意味。
沈傲吁了口气,周正和杨戬都说得没有错,蔡京不会对自己轻易动手,可是假手他人,却并非没有可能,县衙里有个昼青,宪司里有个金少文,一个是自己的同僚,一个是上司,真要玩起hua样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
沈傲呵呵一笑,昼青已经失踪,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个问题,至於这金少文该怎么对付呢?
有了!沈傲灵机一动,取了纸笔,想了想,随即下笔,他所用的行书正是蔡京的字体,蔡京的人品受人唾弃,可是书法却是名扬后世的,写蔡体字也算沈傲的拿手好戏,除非蔡京本人,绝没有人能看出破绽。
沈傲照着原文抄写了一些话,都是以蔡京对mén生的口吻说的,只不过有的内容却故意曲解,比如那蔡京说到昼青时,从欣赏变为了厌恶,说到沈傲时,却只是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最后落款时,又添加了几句莫名其妙的隐晦之语。
待落了笔”沈傲一边吹干墨迹”一边心中颇为得意,哼,金少文是吗?哥们ng不死蔡京,先整一整你再说。
这封信的妙处就在於谁也不能从字迹上辨别出异样来,而且书信中的内容,所用的语气与蔡京并无二致,那金少文绝对不会怀疑。
写好了信,沈傲的目光落在撕开的封泥上,心里大乐,封泥?哈哈”哥们好久没有雕刻印章了,得先去找个萝卜去。
他一夜未睡,从底舱寻了个萝卜,又回到卧舱雕刻,这种制作赝品的事,再没有人比他更加在行,待天光醒来,那蔡京的私印便制好了,叫人拿了印泥来”心翼翼地在信封的口部涂抹一层,随即用萝卜印盖上去,一个印记便算大功告成,拿着信放在桌上晾干,倒头便睡。
这几日风平1ang静,hua石船入淮河之后,便一直南下”越过长江、钱塘江,杭州已是历历在望,一路过来,只hua了十天不到的功夫,这既得益於隋炀帝修建的运河”另一方面,hua石船横行无忌,度自是快了不少,待到了钱塘码头,yù出码头的商船见了hua石船来,一个个调转回去,龟缩不出,待hua石船挺稳了,放下了舢板”这才兴冲冲地驶出水道,杭州造作局的威势可见一斑。
下了船”因为没有人提前去通报,因此也没有人来迎接,这钱塘县的县城与仁和县毗邻,城区部分恰好形成了整个杭州城的格局,虽是划分成了两县,其尖街坊犬牙错,许多地方已分不清谁是谁的辖区了。
码头上,各sè人等熙熙攘攘,乌压压的看不到尽头,好在这一条栈桥,只有hua石船专用,因此一丈宽的栈桥一直延伸到码头,也没有行人,沈傲的家当多,教人扶了net儿下来,又指挥人搬下用具,那些hua石船上的人也下来帮衬,颇有巴结的意思,随即又叫人雇了几辆大车,总算可以成行。
这一路过去,所见所闻都是热闹非凡,沿街的铺面林立,比之汴京更要热闹几分,沈傲先教家眷到县衙去,自己只带了和尚与程辉一路行走,程辉感慨万千地道:“都说江南好,今日一见,真真让人大开眼界,我真愿意在这里做一辈子的官,再也不回去了。”
沈傲呵呵一笑:“只怕未必,到时候一纸诏书下来,程兄不走也得走。”
二人一路说笑,沿途坐船的郁郁心情顿时缓解,杭州府、仁和县、钱塘县三个衙mén相互毗邻,就坐落在钱塘与仁和界处,因而这里显得肃穆了许多,二人先到了钱塘县衙,程辉将包袱换了个肩,朝沈傲拱拱手:“沈兄,再会。”
沈傲点了点头,互道了珍重,便继续往前走了几百步,这仁和县县衙便到了,天下的县衙规制都差不多,数道仪mén重重而立,庄严肃穆,圣谕亭、告民牌、忠节牌坊彩漆斑驳,沈傲的家眷已经先到了一步,因此mén口的吏腰板伸得笔直,其中一个见到沈傲来了,立即将他拦住:“喂,子,今日县尉大人到任,不接受任何诉讼,快走。”,沈傲呵呵一笑,拿出腰间的纸扇摇了摇,那船上淡水不足,就是饮用都很是奢侈,除了一些供应家眷之外,沈傲的衣衫已有许多天没有换过,所以虽是丝绸制成,却有些邋遢,也难怪这吏瞧不上他,多半是以为自己来告状的。
沈傲笑了笑,道:“我要见县尊於弼臣於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