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伦冷笑连连,将手中的纸扇一收,既然在周若面前讨了个没趣,那就在赵佶面前找回面子来。 走到茶案前,吸了口气,道:“既然相公要指教,那蔡某就却之不恭了。”
说着捏起笔,也不去看墙壁上的书贴,沉吟片刻之后,便捋起一边的袖子,露出小臂开始行书。
他当然不会去仿作书贴中的字体,在他看来,世上也唯有他的祖父的书法才是当世最好的。
其实他的祖父蔡京,确实是当代最厉害的书法家,时人谈到蔡京的书法时,使用的词汇经常是“冠绝一时”、“无人出其右者”,就连狂傲如书法家米芾都曾经表示,自己的书法不如蔡京。据说,有一次蔡京与米芾聊天,蔡京问米芾:“当今书法什么人最好?”米芾回答说:“从唐朝晚期的柳公权之后,就得算你和你的弟弟蔡卞了。”蔡京问:“其次呢?”米芾说:“当然是我。”
蔡伦耳濡目染,再加上自幼父祖的督促苦练,这一手行书竟也达到了名家之列;粗一下笔,便有不少人发出惊叹,这少年果然有狂傲的资本,单看布局,就可以看出此人确实有几分火候,非同凡响。
蔡伦用的是蔡京体,下笔之后姿媚豪健、痛快沉着,写出第一个字时,便有人忍不住放声赞叹起来;一旁的赵佶也忍不住啧啧称奇,望了蔡伦一眼,心里想:“想不到这狂生真有几分厉害,倒是和蔡太师的行书风格如出一致,莫非……”
他顿时想起了那个致仕的蔡符长了,心中吁了口气,符长致仕之后,已经没有人再和他切磋行书,实在惋惜得很。
沈傲却还是笑吟吟的,当然这笑自然不是为蔡伦发起,蔡伦的字说到底也是仿作,只不过那陌生的相公仿的是自己的字体,而蔡伦仿得是蔡京而已,那相公是第一次模仿赵体,自然有些生疏,漏洞较多;而蔡伦自蹒跚学步起就以父祖为榜样,仿蔡京的字体没有上万也有数千了,所以才如此熟稔,不管是布局开始开笔、落笔都深得蔡京的风采,因此漏洞较少罢了。
沈傲的笑,是因为身边可爱的小表妹,这里已围了一圈人,小表妹站在自己身边,又有洁癖,身边几个男人距离她也不过数寸,她是有洁癖的,眉头一簇,便忍不住往沈傲这边靠,沈傲很识趣,哈哈,和表妹心心相惜,两个人几乎贴在了一起。
感受着她的呼吸,闻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这种机会实在不多,太爽了。
“天可怜见,求求你再多来几个臭男人吧!”沈傲望望房梁,默默祈求。
周若蹙着眉,她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情况,四周都是人,又脏又臭,还有几个相公、书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是往她这边挤,吓得她花容失色,身子顿时差点软了,只好寻求表哥的保护。
她偷偷看了表哥一眼,有些害羞,不过沈傲的表情很庄重,那一双眼睛全神贯注地望在蔡伦的下笔处,很正经的样子,身体便忍不住又往沈傲身上挪了挪。
她哪里知道,沈傲是心里乐开了花,之所以表露出一副被蔡伦的行书吸引的样子,不过是为了驱除表妹的尴尬而已;周若要是知道沈傲的心思,只怕此刻已经无地自容了。
蔡伦落下最后一笔,终於搁笔直腰;许多人注目一看,行书所用的笔意很有新意,体态健丽;用笔挥洒自然,而不放纵的高雅格调;结字方面,字字笔划轻重不同,出自天然;起笔落笔呼应,创造出多样统一的字体;分行布白方面,
每字每行,无不经过精心安排,做到左顾右盼之中求得前后呼应,达到了气韵生动的境地。 “好字!”有人忍不住高呼。
就连赵佶也忍不住欣赏起来,心里想:“此人倒是颇得符长七分神韵,假以时日,只怕也是个行书大家。”
蔡伦冷冽一笑,先看了周若一眼,随即再去看赵佶,口里道:“相公以为我的字如何?”
“尚可,颇有蔡太师的风韵!”赵佶的回答倒是中肯,以他的眼力,当然也看出了蔡伦的错漏处。
蔡伦冷笑道:“虽是尚可,可是比起相公来,只怕要高明一些,相公回去再练一练,或许可以向我讨教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