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佛顶上的阔台上,乌泱泱站了一大片人。
置身其中,一眼望去,人群似无边无沿一般。
按各色服饰、旗幡站成一堆,泾渭分明。
显然是分属不同势力。
虽略显混乱,却已稍见法度,颇有气象。
说不上令行禁止,却并非全然是乌合之众。
“诸位,不必争论。。”
众人纷纷争论不休之际,灭明尊者再次站了出来。
朝四方合施一礼,语声轻缓,却远远传了开去,数千人之中,也能清晰听闻。
“方才那位居士所言极是。”
“但所谓神物自晦,此剑上承天命,下应人道,已非凡物,”
“莫说其光隐晦,便连剑上所刻圣道之术也已隐去,非负天命之雄主,纵然得了此剑去,也不可得见,不可驭使。”
“哦?真有这般神奇?”
“既然都霉了,那咱们怎么知道这剑是真是假?”
“若是大家伙争来争去,结果争的是一把发霉的破剑,那不是耍着玩吗?”
有人叫道,他也不知道什么晦不晦的,只当是剑霉了。
此人虽然粗鄙,但所言却深入人心。
这一次执剑会声势虽不小,但大多数人也都是看在三山五宗的面子上聚到此处。
对於“天子剑”的传闻,还是心中存疑的。
经此人一叫,喧闹的声音就更大了。
灭明尊者与三山五宗的掌教掌门相视一眼,不紧不慢地道:
“诸位,虽是神物自晦,但也自有其玄妙之处。”
当下便有人大叫:“什么玄妙?说出来听听!”
若换了别的场合,或许没有几个人敢如此与灭明尊者说话。
不过,仗着人多势众,这灭明尊者也是要脸的人物,不至於从人群中将无礼之人揪出来算帐,便有人匪性难改。
灭明尊者果然不在意地一笑,开门见山道:“神剑择主,寻常之人,即便得了此剑,也拿他不起,强行取之,反要受气运之噬,不出一时三刻,气远衰败,气血亏虚,神意萎靡。”
“若有哪位英雄仍心中存疑,不妨,上前一试?”
“不过,老衲有言在先,若承受不住气运之噬,精气神亏败,怕是要大病一场。”
“这么邪门?我倒要试试!”
当即就有人不屑地叫道,随即一个人影从人群中飞出。
身法也算不凡,兔起鹘落,几个纵跃,便跃上十数丈高,朝着那峰上悬挂的“天子剑”抓了过去。
眼见宝剑近在眼前,触手可及,那人脸上已经现出得意惊喜之色。
天子剑!
这就是天子剑!
他若得了这天子剑,岂非代表着他便是那什么“天子”?
“哈哈哈哈!”
心潮翻涌之下,这人已经狂笑着抓住了宝剑。
不过下一刻,他的狂笑便凝固在了脸上。
手掌才触及那柄古朴晦暗的长剑,还没有拿起来,整个人便从空中坠落。
“大梵无量……”
灭明尊者等人摇摇头。
身后已经有一个僧人腾空而起,双脚连连踏空,眨眼便横空而至,接住了那人。
“大哥!”
此人同伴连忙赶了过来,却见他双眼紧闭,面色苍白。
“我大哥怎么了!”
他以为这人是被暗算了,直接抓住救人的僧人领子,厉声质问。
“大梵无量。”
僧人只是大袖一拂,便令此人如遭雷殛,松开手倒退了几步。
令在场众人都不由心中微凛。
这僧人看样子不过是伏虎寺中的一个普通寺僧,可显露出来的手段已经称得上一方高手。
伏虎寺的句头这么响亮,果然是有些东西。
若是这三山五宗的弟子都是这般,那江湖上流传的威名恐怕还是小觑了他们。
灭明尊者走了过来,扫了一眼,便道:“施主无需担忧,这位施主只是骤然气血亏虚,昏睡了过去,回去休养些时日便可。”
说着,又望身四周:“老衲已有言在先,此剑非同寻常,还请诸位施主三思。”
有了此人的前车之鉴,顿时便令许多蠢蠢欲动之人却步。
这老和尚说是没什么事,但气血亏虚,后果可大可小,尤其对习武之人,气血便是根本,岂能轻易亏败?
何况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只是气血亏虚?
人群中,却依旧有不少人想要尝试。
到了此时,不管这“天子剑”是真有神异,还是假的,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是,能得到此剑,便是阳州江湖之主、义军之首。
虽无明言,却已经是共知了。
因为此番大会,除了夺剑,也是各派各势力聚首,要定下各路义军联盟首领。
借此机会,联合阳州各路义军,攻占蜀川剑门。
这剑门乃是自蜀道入开州的唯一门户。
若能占据此处,便能打通入开州之路。
进可攻略开州,退可坐看稷、楚相争。
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一但时机一到,阳州也可一举而下。
可以说,在与会众人眼中,这天子剑所代表的义军首领身份,比这把剑本身更重要。
若能提前夺得此剑,谁还耐烦和人比试?
在场之人,大多都打着一样的主意。
说是试剑,可若真的宝剑到手,估计没有人会轻易再松开了。
就算是三山五宗,也休想让他们放手。
“我来!”
当下,又有自命不凡之人忍不住站出来。
不出意料,连剑都未拿起,又和先前那一样掉了下来。
却仍吓不退众人的野心。
继而,接连出来十数人,无一例外,都拿不住那剑。
最强的一人,也不过是拿起剑,却不过撑了数息,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一般,肉眼可见的削瘦了一圈。
这一下,终於令人感到害怕。
这哪里是什么天子剑?简直是魔剑!
这般诡异,着实吓到了不少人,不过,也并非人人都被吓退。
与会之人,有一片白衣短发、似僧非僧的人群。
“法主,所谓君子藏器,伺时而动,不妨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