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声号令,身边的亲卫立即吹了号角,只是号角的节奏发生了变化。
於是……众精骑开始分散开来,如漫山遍野一般,朝着一个方向冲杀。
此时……第二轮炮击已经开始。
随着一阵阵的轰鸣,冒着炮火,精骑们疯了似的策马狂奔。
“呵……”侯君集策马,此时身先士卒,他远远盯着远处的动静,这火炮确实伤害不小,尤其对於精骑的士气影响很大,也容易造成战马的受惊,只是此物……若是用来攻城,倒是好东西,放在这里……却有些暴殄天物了。
当然……侯君集其实真正忌惮的乃是火枪,这东西……当初在草原上用过,李世民亲自见识,於是立即引起了军中的注意,李世民好几次,都召将军们前去观摩火枪的射击,侯君集这样的人,怎么会不了解这火枪的优势呢。
理论上,火枪是可以克制骑兵的。
当然……这一切都需骑兵采取冲锋的密集阵型,才容易对骑兵造成巨大的杀伤,毕竟这玩意精度并不高,只能采取排队密集齐射的方式,才可确保能够正面命中目标。
似侯君集这样的将领,当然也知道如何规避这样的武器,只需让骑兵冲锋时分散开一些,这样虽然会牺牲掉冲锋的力道,没有办法做到将骑兵拧成一个拳头,而后直接将对方的阵列撕开口子,分而围之。可对於有人数优势的精骑而言,即便分散冲锋,依旧可以确保对天策军具有优势。
侯君集一声冷笑之后,继续策马扬鞭,在他看来……这所谓的天策军,不过是花架子而已,只要提防着步枪,那么便可摧枯拉朽。
另一边……已有一支骑队自侧翼包抄过去。
显然,这侧翼的兵马,乃是佯攻,可若是天策军不予以回应,那么就可能直接狠狠的包抄了。
这也是侯君集最擅长使用的战法,不断的袭扰,使对方正面的力量削弱,而后,自己再带一队最精锐的骑兵,一击必杀。
“杀!”他发出了怒吼。
左右的铁骑,尽为他所挑选的精锐。
眼看着一重重的骑兵,宛如惊涛中的海浪一般涌来。
苏定方却是镇定自若,他不断的观测着战局,对於包抄来的侧翼骑兵,他皱眉起来,苏定方十分清楚,一旦加强侧翼,那么势必会大大的降低正面的防御力。到了那时,能否抵挡正面的攻击,就是未知数了。
何况……这侯君集居然分散了骑兵,这就导致,火枪的杀伤,将大大的减少,几乎所有的骑兵,都是三五成群,却没有拧在一处,显然……这是专门应对步枪的战法。
“这侯君集……果然很不简单。”不过苏定方依旧气定神闲,不断的观测着战局,他虽是步兵营的校尉,可实际上,在天策军里,步兵营乃是主力,因而,他天然享有战场上的指挥权。
这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对方有什么破绽,自己的力量几何,都需不断的去思考,并且制定切实可行的方略。又或者,在这个过程之中,战机几乎是一闪即逝,因而,就必须在苏定方冷静的同时,还能果断行事了。
“单凭步兵营,已无法应对这么多的骑兵了。”苏定方道:“骑兵营!”
身后的传令兵立即策马,在阵列中大喝:“骑兵营听令,骑兵营听令。”
另一边,有骑兵营的传令兵火速策马而来。
苏定方咬牙切齿道:“告诉薛仁贵,正前方,那一队骑兵,乌压压的那一群,那里势必有敌方的大将,他们的战马和甲胄……都与其他不同。擒贼先擒王,重骑给我出击,破他骑阵。”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应对冲击之前,先利用火炮,乱对方的阵脚,尽力的杀伤敌人。
与此同时,直接采用重骑,冲击对方的前锋,用自己的拳头,狠狠砸对方的拳头,以硬碰硬。
等对方的阵列彻底的被冲散,军心被扰乱,那么……接下来就是步兵营的事了。
那传令兵一路狂奔,一面大吼:“重骑兵,重骑兵向西北,出击……出击!”
“出击!”
一声声大吼,传遍全军。
磨刀霍霍的重兵,此时早已护在侧翼。
薛仁贵本以为,苏定方会让重骑护住侧翼,但是万万料不到,居然让重骑主动出击,这令他立即血液沸腾起来,看来……这是要让重骑来打这一场硬仗了。
於是,他发出了怒吼,直接取了挂在马上的马槊,大喝一声:“随我来!”
轰隆隆……轰隆隆……
重骑一队队的开始脱离阵列,所有人扬起了马槊,浑身都是甲胄的重骑们,坐在马上,纹丝不动,随后,他们开始慢慢的催动着战马。
於是,迎着漫山遍野的铁骑,重骑开始缓缓的向前奔走。
此后……战马开始发力,终於……这上千的重骑,开始徐徐奔跑起来。
重骑们只露出两只眼睛,浑身被包裹成了铁人,座下战马也浑身披着甲胄,在阳光折射下的光辉之中,紧紧尾随薛仁贵,开始迎面冲刺。
而重骑脱离了阵列,后队的护军营黑齿常之不需等待号令,已亲带着一队护军开始填补侧翼重骑留下的空白。
…………
高台上,所有人看得眼花缭乱。
先看火炮齐鸣,雨点的炮弹在叛军队列中落下,见有不少死伤,顿时大家欢呼雀跃。
可又看叛军开始变阵,骑兵们分散开来,炮兵的杀伤锐减,又不禁担忧起来。
而后,又见侧翼开始出现了叛军,这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里。
本以为这已让人心惊胆寒了,谁料到,侧翼保护队列的重骑兵,居然只一千人,便直接迎面对漫山遍野的铁骑开始进行冲击,这一下子……真正让人觉得匪夷所思,这不是找死吗?何况,这等於是将自己的侧翼拱手让人啊。
站在这高台,俯瞰着战场,越看越是心惊。
陈正泰手心也捏了一把汗,只是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决不能跑,这不是面子问题,因为就算要跑,他也无路可走。
…………
侯君集眼看着重骑迎面冲杀而来,心里冷笑:“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以为戴甲,便敢捋虎须吗?”
他说着,大吼一声。
身边的传令兵立即发出大吼:“箭,箭!”
侯君集率先取弓,围绕在他周围的铁骑,也纷纷取出弓箭,他们的目标,显然是越来越近的铁骑。
这些都是侯君集挑选出来的精骑,有马上飞射的本领,很是不凡,乃是精锐中的精锐。
而且他们所用的,都是狼牙箭,足以穿透甲胄。
於是……在这瞬息之间,侯君集已一箭射出。
而数百上千的精骑, 也同时弯弓射出弓箭。
无数的羽箭,如飞蝗一般的射向重骑。
可重骑没有延缓冲锋的力道,随着惯性,座下的战马开始越来越快。
面对无数的箭矢,他们不为所动。
尤其是薛仁贵。
那侯君集所用的弓箭,显然是特制的,而且侯君集的力道奇大,他的箭法百步穿杨,因而这一箭,刺空而来,竟是直接对着薛仁贵的面门,一听这呼啸,薛仁贵顿时感到有些不寻常,这不是寻常的箭矢,於是……待那箭矢转瞬而至,薛仁贵竟是眼疾手快,手中马槊一抖,竟是生生的将这箭矢磕飞。
而后……其他如飞蝗一般的箭矢,薛仁贵却是置之不理。
紧接着,身上的甲胄传出叮当的金属声。
有的箭矢直接在被甲胄磕头飞,也有的刺入了外层的甲胄,只是里头还有一层细密的链甲和皮甲,这箭矢要嘛卡在链甲上,使薛仁贵的身子略略感觉到一点冲击,有些疼……
只是……也仅此而已。
这里三层外三层的甲胄,足以让他无视寻常的箭矢。
身后的重骑,冒着箭雨而行。
在一阵哐当哐当的声音之后,那一枚枚的羽箭落地。
侯君集顿时错愕……
箭矢竟然全然无效,这些家伙……到底是多厚的甲胄啊。
正在他一忽神的功夫,很快,侯君集的目光,便死死的锁住了薛仁贵。
眼前这个小将,似乎有些面熟,很厉害,自己如此迅捷的一箭,竟被他直接用马槊磕飞,这样敏锐的耳目,分明穿着重甲,却依旧迅敏至此,可见,绝不可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