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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正泰这时候发现,世族之所以能够成为世族,肯定不是侥幸。
可以说,这些人都是人精,而且自幼就享受了天下最好的教育资源。
起初精瓷出来的时候,这几乎等於是降维打击,因为这玩意旷古未有,玩法太高端,以他们那简单的经济知识,是没办法参透背后的原理的。
可是这些人……但凡只是上过了一次当之后,似乎通过了精瓷,啊?,就开始有人渐渐开窍了。
陈正泰倒是对这些世族抱有期待的,关内人口众多,根本不需世族!
这样的世族越多,其实对於天下越是不利。
可是那关外,则是完全不同了。
世族的本质,其实就是超大型的地主,而关外到处都是蛮荒之地,单户的百姓若是耕种,根本无法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天灾人祸。
而这个时候,这种大地主或者是大庄园主就有了用武之地,他们以家族和姓氏抱成一团,招募部曲,甚至驱使奴隶务农,这就导致,一旦遇到了天灾,他们往往谷仓里都有余粮。而遇到了胡人的袭击,他们也可通过血缘的关系团结起来,进行抵抗。
且关外有的是土地,最缺乏的却是需有人能组织起来进行开垦并且放牧,前期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和畜力,这些……都是关外现在最缺乏的。
若不是这些世族们在关内实在树大根深,陈正泰还真想一次性将他们打包送到关外去!
这些人在关内乃是祸害,可是在关内,却是人才啊。
当然,想归这样想,此时的陈正泰,唯一能做的就是撒钱。
关外现在乃是陈家的基业,尤其是西宁和朔方。
大唐想要维持统治,这里的百姓想要活的更好一些,某种程度而言,是不需要世族,也不需要像陈家这样的家族的,陈家的未来依旧是在关外,因而……经营关外,乃是重中之重。
可现在的关外,还处於未开发的状态,这就急需无数的钱财不断供应,汉人想要将河西之地以及草原彻底占据住,甚至……不断的向西开拓,也必然需要源源不断的人口和钱粮向关外转移。
当日,陈正泰又和太子去学骑马了。
他觉得自己冲早是要出关的,无论是孟津还是长安,都不是自己的家,因而骑马这样的特技,非要学会不可。
只是他或许天生就有骑马的障碍,马术总是无法精进。
李承干便乐呵呵地嘲笑他:“平日见你这般的聪明,可有时却见你笨手笨脚。”
陈正泰便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殿下就不必奚落了。”
李承干却是笑得更开怀了!,在陈正泰面前,只有骑马的时候,他方才觉得自己能胜过这个家伙!
不过随即,李承干显然又想起来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不禁沮丧起来,随即哀怨地道:“可惜孤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地挣了大钱,谁晓得这钱挣得太大,父皇直接让禁卫将东宫围了,一道旨意,说要搜查一下东宫是否有违禁之物,而后……就让人将一箱箱的欠条给统统的打包带走了。”
陈正泰倒不觉得意外,甚至觉得,似乎这样才是正常的!
不过,此时他还是不免安慰道:“陛下这样做,也是害怕殿下骄奢淫逸啊,这是为了你好。”
李承干随即摇摇头:“罢罢罢,不说不高兴的话了,我听闻许多人都去二皮沟那儿看热闹了,他们都说想亲眼看看,这铁铺在路上是什么样子的,想不到你这家伙,竟真的敢这样干。”
铁路的铺就工程已经开始了。
当然……这对於长安人而言,本就是稀罕的事,人们就想去看看。
那儿围了许多人,连朝廷都惊动了。
钢铁这玩意,在这个时代还属於稀缺品,将这玩意放在了地上,就不怕被人偷?
当然,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凭借着陈家的人缘,早在半个多月前,就有许多人上书,表示铁路关系重大,花费又多,因而恳请朝廷对於任何盗窃铁路财物者,予以严惩,盗贼若盗窃铁路财物,予以腰斩。而对於收容和倒卖赃物者,则同例。
这是十分严重的惩罚,等於但凡主意打到铁路上的家伙,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除此之外,陈家还安排了一些护路员,他们的职责就是每日骑着马,从一个站点巡视到下一个站点,但凡发现可疑之人,立即捉住拿办。
钢轨的制式已是先出了,而许多钢铁作坊,已经全力开工,源源不断的矿石,纷纷送至作坊,而作坊不断的将这铁水直接倾倒进早已预备好的模具里,钢水冷却之后,再进行一些加工,便可运送出作坊,直接送到工程队去。
在研究院的主持之下,他们还对窑炉以及作坊进行了改造,改进了钢铁中炭的比例,使这熔炼出来的钢铁承载力更强。
而路基乃是现成的,枕木也是源源不断的送来,原有的木轨直接拆除,换上枕木和刚轨即可。
为了加快施工,一个个作坊很快的拔地而起,几乎所有相关的作坊都在拚命的招募人手,甚至因为人力不足,枕木的作坊大量的招募了女工。
整个二皮沟,就好像疯了似的,朝着一个目标,全力开工。
而这无数的钱财,也带来了巨大的效益,人们发现,精瓷的神话破灭之后,市场竟然开始诡异的繁荣了起来,哪一个作坊都需要人,大量的人做工,摆脱了以往在农地中的生活,有了薪水,便需衣食住行,这使得百业随之兴旺。
最直观的就是成衣作坊的销量暴增。
古代本是极少有成衣的,对於绝大多数的百姓而言,他们本就是自给自足,自己种桑麻,采摘和结茧之后,织成布料,此后自行剪裁成衣。
而只有富户,才会选择去市场上购买布匹,再回家让女主人或者是奴婢们去制成合体的衣衫。
可随着百工的兴亡,绝大多数人已经没有办法自给自足了,因为有了薪水,所以导致人们敢於直接买成衣。又因为家里的劳动力,都需去作坊里做工,於是男耕女织已是一去而不复返了,便连平日里妇人在家裁衣,也变得少了。
因而,成衣业扩张的极快,随之开始出现了各种的款式。
那崔志正终於办到了地契,不过很快他便发现,家里上下,看他的眼神都变得怪异了。
两个弟弟,一个是在户部做郎中,另一个乃是御史,其实都是清闲的职位,现在也变得对崔志正没有了好脸色。
显然,大家并不认可崔志正这样做。
只是他是家主,非要如此,两个弟弟也无可奈何,毕竟他们乃是庶出,在这种大家族里,嫡出和庶出的地位区别还是很大的!
可是,许多子弟也变得不满意了。
便是连崔志正的亲儿子,也是怀着不满。
甚至连一些族中的耆老,说话时都免不得带着一些刺!
还没有被骗够吗?一次精瓷已让崔家伤筋动骨,再来一次西宁购地,还让不让崔家活了?
府里已有不少部曲开始逃亡,所谓树倒猢狲散,以往许多人依附於崔家,既是因为崔家有许多的土地,也有许多的营生,只要将崔家人伺候好了,或许一高兴,一辈子便可无忧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人人都知道崔家要完了,便是一些远亲,也开始不再走动了。
博陵崔氏那边,听闻清河崔氏把最后一块地都质押了,大为光火,虽说大宗和小宗已分了家,可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清河崔氏若是彻底陨落,博陵崔氏又能得什么好?
当下博陵崔氏派了个人来,问明了缘由,随即便是一通斥责。
闹的平日里经常走动的大宗小宗,也开始变得不常走动了。
上朝时,不少人遇到了崔志正,都是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