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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征知道,当恩师让自己来主持这交易所的规章贯彻开始,就说明恩师已经痛下决心,要整肃交易所的乱象了。
他倒是心里对恩师钦佩起来。
因为有些话他是没有说的,陈家乃是交易所的庄家,许多股票的涨跌,都和陈家息息相关,就算不少恶意的操控并非是陈家故意为之,可陈家总是能从中谋取大利。
而恩师既然愿意壮士断腕,可见恩师是个谋虑长远之人,他轻松起来,听这陈正泰感慨着当初的陈家与自己从前坎坷的身世,便不禁苦笑道:“良禽择木而栖,若遇明主,便竭力辅之,才不枉此生。”
这便是这个时代的价值观。
倘若换做是在宋朝,像魏征这样的二五仔,跟了谁之后便投降,降了之后便重新获得重用,在这个道德观念之后,依旧不失成为贤明的臣子。
这样的际遇,在理学昌明之后,怕是少不得背负上三姓家奴的骂名。
陈正泰听着却是陷入深思,忍不住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此言正合我心。只是……我有些想不明白,谁为佳木,谁又是贤主呢?玄成心里可有论断吗?”
魏征毫不犹豫的就道:“赢的那个。”
陈正泰:“……”
见陈正泰有点懵逼,魏征却是耐心地道:“恩师,谁贤谁暗,这本就是没有定论的事,同样的一件事,开拓运河,隋炀帝做出来,那便是鞭挞天下,百姓苦不堪言。可运河的重要,在我大唐又何尝没有显见呢?而今我大唐不也尽力在此基础上,坚持不懈的疏浚、修整和开凿?可是这样的事,当今陛下做出来,就成了奠万世基业,大惠天下了。可见不同的人,做同样的事,会有不同的定论。而最终定论是什么,不是看其初心,也非看其成果,而在於成败。贤臣跟着赢的一方,去施展自己的抱负,建立自己的功业,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陈正泰立马翘起了大拇指,笑道:“你这样一说,我心里便舒坦多了。”
魏征微笑道:“只是别人可以跟着赢的一方,恩师与学生,现在却没有选择了。良禽可以择木,良臣可以择主,可做人的女婿即为半子,为人的弟子,便要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所以而今恩师必须对陛下忠臣,而学生只能对恩师忠臣,如若不然,天也要厌了。”
“咳咳……”陈正泰道:“这确实不一样,好啦,听了你的议论,令我茅塞顿开,你且去忙吧,好好的干。”
魏征行了个礼,瞥了一眼武珝,武珝立即跪坐的更直一些,魏征这才施施然地走出了书斋。
陈正泰不禁唏嘘道:“好歹我也是他的老师,他倒好,却来教训我,还令我茅塞顿开。我感觉玄成不尊重我。”
有时候……好像是会有这样的感觉。
武珝便道:“三人行,必有我师。”
“这是胡话。”陈正泰站在自己的阶级立场,毫不犹豫抨击这个思想,一脸认真地道:“师就是师,弟子就是弟子,怎么能这样胡乱论断呢?这样说来,岂不天下人人都是我师,人人也都是我的弟子?武珝,你到底是站哪边的?”
武珝歪头,想了想:“赢的那边。”
武珝见陈正泰隐有动怒的迹象,便连忙解释道:“恩师,玄成师兄只是随意发出一些感慨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他对你可是敬佩了,一直教诲我,说是事师如父,切切要像子女一般的侍奉着自己的恩师。”
陈正泰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倒不是他小气啊,这就好像一个人端了十年盘子,
切了十年的菜,在新东方烹饪学院进修了十五年,最终成为一代厨神,而后一个杠精跑过来,特装逼的来一句:这个世上根本没有厨神,或者来一句:人人都是厨神。你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打?
陈正泰不过略有牢骚而已,已经很有修养和道德了。
武珝随即道:“只是恩师,你不是说要用看不见的手来操控吗?这看不见的手呢?”
陈正泰一脸无语,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道:“都说了是看不见的了。”
武珝想了想:“我的意思是……”
“我懂你的意思。”陈正泰道:“你还没明白吗?玄成就是我那看不见的手啊,你等着瞧吧,下一批极精瓷的数目,再加一倍,给我送一万件来……我不但要大卖,还要让市面上的精瓷统统都涨起来。”
师兄就是看不见的手?
难怪恩师说得了师兄,如得一臂呢?
只是……这又与师兄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武珝见陈正泰自信满满的样子,又越发觉得恩师深不可测了。
魏征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此前他对交易所已经进行过仔细的调查,对於交易所中的乱象一清二楚,於是得了陈正泰的委派后,便立即坐镇交易所,开始进行整治。
而另一边,那卢文胜已经开始变得犹豫了起来,因为他察觉到……最近的精瓷价格好像略有回调的迹象。
自己的手里,还有一只鸡瓶呢。
卖不卖呢?
不卖,谁晓得将来还会不会继续价格下跌?
可若是卖,又实在舍不得。
他是亲眼见证自己七贯买来的瓶儿,价格一下子涨到了十七贯,此后这十七贯,又变成了现今的二十贯。
这样的好事,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啊。
再加上自己的好友,那陆成章,因得了虎瓶,如今已是置办了新的大宅院,家里雇请了十几个奴仆,出入都是最新的四轮马车。
从前陆成章这么一个八九品的小官,在他的面前还颇显寒酸,而如今阔气了不少,隔三差五的就请他去喝酒,开的酒,还都是陈氏二十五年的闷倒驴佳酿。
当然,这二十五年佳酿,卢文胜觉得有些可疑,陈家已经酿了二十五年的酒了吗?这闷倒驴,也才出四五年吧?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其实市面上也出现了许多理智的声音。
现如今,已有不少人家拥有精瓷了,而且现在看来,陈家精瓷的产量并没有大家预料的那样低下,这精瓷,根本就是陈家用来诓骗大家的。
当然,这种声音虽是出现,现在却非主流,只是或多或少让卢文胜心里有些犹豫罢了。
还是再等等看,再等等吧……
紧接着,新的一批精瓷……又准备开售了。
卢文胜决定去观望一下风向。
这一天,他清早就出了门,直接到了那平安坊,一门心思的想着在此守候,能买到固然要买的,不能买到,也没什么所谓!
毕竟现在价格还是在二十贯,而陈家这里,只卖七贯而已。
到了平安坊这里后,他觉得这里虽已来了许多人,可看样子,热情却消散了许多,这令他更是忧心忡忡了。
………………
在宫中。
李世民清早就将太子李承干叫到了紫薇殿。
李承干到了李世民的跟前,规规矩矩地朝李世民行了个礼,道:“父皇身子好些了吗?”
“已好的七七八八了。”李世民显得很精神,现在他的伤口几乎已经愈合,此时他的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自己的儿子,道:“朕听闻,你现在和陈正泰合伙起来,做陶瓷的买卖?”
“是精瓷,不是陶瓷。”李承干很认真地纠正李世民。
开玩笑,一字一差,价格差之千里的,好吧!
李世民则是皱眉道:“收获不小吧。”
李承干想了想道:“也不算多,上月纯利十一万贯吧。不过随着产量不断的增长,今岁有望能分三十万贯的红利,将来……可能更多一些。”
李世民心里立马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岂不是说……只一个买卖,若是能长久做下去,随随便便一年都有数百上千万贯?
不过心里震惊归震惊,李世民淡淡一笑道:“可以长久吗?”
李承干想也不想便道:“师兄说未来可以长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