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长孙无忌和房玄龄还算是来得冲的。
清早的时候,李世民就兴致勃勃地召集了众臣来此。
当然,他故意没有叫来长孙无忌和房玄龄,这也是他体谅了这两位。
这二人毕竟是重臣,很受人关注,李世民怎会不晓得他们的儿子去应试了?
何况长孙冲还是他的外甥呢!
只是……这两个小子的德性,李世民是再清楚不过了。
怎么可能考的中?
说难听一些,李世民觉得这两个为祸长安的小子能去考试,就已算是很有勇气了。
其他的,就不必在意了。
他故意没有叫来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哪里晓得这二人竟是主动前来拜见。
其实外头放了榜,礼部就立即抄录了榜单,而后由礼部尚书豆卢宽亲自送入宫来。
可这位尚书大人毕竟年纪大了,不可能嗖的一下跑进来,反而他消息传递的速度,远不如那些腿脚便利的小吏。
当然,李世民虽然急於知道结果,却并不介意自己多等一时的。
晚一些知道还好,让天下人知道,即便是天子,看榜的速度也未必有寻常人快,这反而显得这榜文绝不会受宫中的影响。
大臣们窃窃私语中彼此落座,低声议论着今岁有谁家子弟应试,谁家的子弟最有把握。
陛下如此看重,而此次科举又闹得这样大,眼看着年关将至了,此次科举,说是震动朝野也不为过,自然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哪怕是朝中的重臣们也不能免俗。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二人入殿,先行了礼。
对於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主动跑来,李世民是有点诧异的。
不过李世民还是打起了精神,微笑道:“两位卿家来的好啊,来,赐座。”
二人称谢,各自落座。
他们都是一副谦逊的样子。
其他人见了他们,也都绷起了脸了。
程咬金其实也来了,他儿子也在读书呢,只是那程处默是在理科班,虽也很用功的样子,不过程咬金很后悔,这傻儿子自己非要去学理科,大抵是因为理科的先生们做了几个化学实验,很是酷炫,而后傻头傻脑的要去学理科了。
本来程咬金也无所谓的,学着就好,哪里晓得……竟然科举了。
眼看着未来的风向要变,某些人后知后觉的,尚还不知。可程咬金却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的,别看他显得很粗犷,其实心里都是门清。
世道要变了,程家若是不能及时变化,本就只是凭借着军功而耀眼的家世,过了一两代,就可能陨落了,若是落得那般下场,想到都心肝痛。
因而,程咬金现在但凡是见了人,都好像别人欠了他钱一般,满带着幽怨,对别人如此,对李世民也是如此。
你能理解那种兴冲冲的从扬州回到京师,然后发现自家的府库被人烧了的感受吗?
烧了他家府库的人就在这里啊。
陛下你要科举,要州试,为何不提早和我说?你知道我突然得知消息,然后发现自己的儿子学的是那什么物理,什么化学的感受吗?
李世民假装没事人一般,态度让人恼火,倒好像是,只要他假装自己没有烧过程家,程家的府库就没着过火一般。
李二郎脸皮很厚啊。
此时,李世民继续微笑道:“这雍州州试的榜文刚刚送来,两位卿家就到了,哈哈,也算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他虽面带笑容,甚至想以此缓和自己的那点不自在,却显得还是有些尴尬。
不过显然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
李世民倒是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他振奋精神:“取榜文来,朕先看看。”
礼部尚书豆卢宽不知怎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而张千则取了豆卢宽带进宫里来的榜文,送至李世民的面前。
李世民显得兴致盎然,打开了榜,低头去看。
赫然,映入眼帘的第一个名字……邓健。
邓健……
这个名字,有些眼熟啊。
呃……众卿家里,可有一个叫邓健的吗?
似乎没有印象啊。
这就怪了。
莫非此人并非是大族子弟?
毕竟,朝中姓邓的人屈指可数。
李世民心里不禁震撼。
难道此人竟是寒门?
这就太了不起了,寒门出生,竟能高中雍州州试第一。
李世民心里小小的震撼之后,继续看下去。
里头的名字,大多都叫不上名字。
只看姓氏,其实大抵可窥一二。
而后……
长孙冲……
李世民一愣。
他一脸狐疑之色,甚至不由自主地张大了眼睛。
李世民有那么一刻以为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长孙这个姓氏本就稀罕,这个家族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而叫长孙冲的人,全天下就只有一个。
他的外甥啊。!
李世民眼里,顿时露出了丛丛疑窦。
怎么可能!
那个平日里狗儿一般的家伙,朕看他的样子都觉得生嫌,若不是亲外甥,又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长孙无忌的嫡亲儿子,只怕早恨不得上去抽几个耳光了。
这样的人……也可以……
而继续再往后……
他又看到了一个奇特的名字,房遗爱……
房遗爱,此时不过九岁吧。
九岁的年纪……据闻也是声名狼借,就这……
再往下看。
程处默……
程处默排名很靠后,是在一百六十多名。
李世民匪夷所思的抬头,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了程咬金看了一眼。
哪里想到,此刻程咬金也同样睁着他铜铃一般的大眼,幽怨地看着他。
李世民就像给火烧了一下似的,连忙将目光错开,继续一副没事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