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紫光萦室雷电晦(1 / 2)

元芒大世界。

一处乡下小庙中,出来几个凶神恶煞的官差,他们正用锁链勾住几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僧人,拖得他们跌跌撞撞地往前踉跄而行。

领头那位中年男子穿着黑sè官服,背着双手,顾盼之间,鹰视虎步,来往行人莫不避到两侧。

随意地打量着围观的乡民,这位中年男子冷冷地道:“诸位乡亲,朝廷有律法在上,不得供奉妖道妖僧,你们这次却被这些妖僧所huò,妄图从妖法中得利,已经是犯下了重罪!”

这话说得周围乡民是面面相觑,恐慌不已,有人想起,曾经有个县城,就是因为sī下修炼妖法,被朝廷直接屠城,由此联想到自己等人的下场,更是双tuǐ发软,全部不由自主地就跪了下去。

看到乡民这个反应,那中年男子满意地点点头,将语气和缓:“但你们这次能主动出首告知衙门,算是功过相抵,日后好自为之。”

顿了顿,他指着那些狼狈不堪地和尚道:“你们看看,要是妖法有他们宣扬的那么神通广大,为什么在本捕头手下走不过三合,那些妖法打在本捕头身上就像是在给本捕头挠痒痒!”

听到这么一说,乡民们恍然大悟,就说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原来是这样,那些大师,不对,妖僧,往日里放个火球,冻个冰块,看起来是神妙无比,可现在却被人家任大捕头举手投足之间就打趴下了,那些仙法,呃,妖法、邪法!看来都是装神弄鬼,威力不大啊!

任捕头加重语气:“而且本捕头只是先天武者,一府之地的捕头,其上还有神意高手,炼窍宗师,武相圣者,有州衙门捕头,有省衙门捕头,更有京师六扇门总捕头,和他们比起来,本捕头的实力就如同地上的蚂蚁和天上的大日相比,你们好好想想,这些妖法、邪法学得再强,能打得过他们?”

这下乡民们被震住了,刚才表现的神威无比的任捕头,在整个朝廷里,只能算是无名小卒,上面还有许许多多实力胜过他百倍千倍的人物,虽然武道修炼分阶他们还算清楚,但也仅现於纸面上,乡下之地,哪有那么容易见到高手。

最后,任捕头语重心长地道:“所以诸位乡亲,修炼武道才是通天之路,切不可被邪法、妖法昧了心智,只要哪家出了个入微武者,那就是衣食无忧了。”

乡民们连连点头,想起被那个几个臭和尚méng蔽的过往,纷纷捡起石头、烂菜叶等往那几个僧人身上扔去,边扔还在边喊:“打死你们这些臭和尚!”

“杀了妖僧!”

“烧死他们!”

……

在jī动的乡民背后,有一高一矮带着斗笠,穿得普通葛sè麻衣的身影,悄悄低下头,不看眼前的一幕。

等到那些僧人被任捕头带走,乡民们散去,这两人才混在其中,返回了村头一间既不能遮风,也不能挡雨,被人遗弃已久的茅草屋。

两人拿下斗笠,却是一老一小,老的有七八十岁,小的只有岁,他们头发很短,不像其他乡民,倒像是刚还俗没多久的僧人。

老的那位,有着两条长长的白sè眉毛,满脸都是皱纹,此时紧皱眉头,唉声叹气:“哎,想不到这种乡下小地方,也没有我佛门立足之地,好不容易爬山涉水过来,那些同道就已经被官府抓了。难道真要去妖族控制的险恶地方,那些地方可是将人当成食物饲养的!”

“师傅,要不要去救那些师兄?”小沙弥虽然年纪小,但跟着师傅长途跋涉而来,脸上也褪去了不少童稚。

老和尚自嘲地笑了下:“老衲自从罗汉金身被人打碎,现如今已是废人一个,哪有能力去救他们。慧远,你要是好好修行,将六识一一打开,日后遇到这种事情,才有出手救人的实力。”

小沙弥慧远点点头,可是却有点坐立不安,动来动去。

老和尚见状,笑了笑:“慧远,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

慧远这才不好意思地看着师傅道:“师傅,弟子现在一识未开,刚才那些师兄里面,开了。识的可不少,但在那个任捕头手下,却是毫无反抗之力,我,我佛门功法,修行成功之后,真的能对抗那些武道强者吗?”语气中有着深深的mí茫和畏惧,似乎被刚才那一战吓到了。

眼耳口鼻身意,是为六识,六识合一,方能铸就罗汉金身,产生第七识末那识。

老和尚听闻慧远的问话,满怀心事地叹了口气,好像勾起了遥远的回忆:“当然能,想我飞来院鼎盛时,有一位佛陀,有十八位菩萨,有三百罗汉,那些宗师、武圣,甚至人仙,哪个不对我佛门客客气气,还有不少更是讨好巴结。”

慧远第一次听师傅说起往事,抬起头,好奇又夹杂着悲观地问道:“可是为什么现在我佛门这么凄凉?为什么没有菩萨佛陀来救我们?”

“哎,根据佛经记载,现在应该是末法时代了,所以那些修炼肉身的才能如此强盛,反观我佛门,还有那道门,都是步步衰败,到现在更是连立足之地都没有。”老和尚对於这千年来的变化,也没弄清楚是为什么,只能想当然地认为是佛经上提到的末法时代来临了。

慧远重复了两遍:“末法时代,末法时代。师傅,那怎么办?!那我们不是没有出路了吗?!师傅您老人家的伤势不就好不了吗?”看得出来,对於老和尚,慧远有着极强的孺慕之情。

老和尚老怀安慰,呵呵一笑,mō了mō慧远的头:“不怕,不怕,佛经上还说了,‘当未来末法,有佛自天外天降临’。到时候就能走出末法时代,重开正法。”

“当未来末法,有佛自天外天降临。当未来末法,有佛自天外天降临……”慧远就像找到了依靠,反覆念叨,到时候,佛陀就能将师傅的伤势治好了吧?

………

来阳府府城中,菜市口上立起八根大木,上面绑着八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僧人,他们个个垂头丧气,低声诵着佛号。

任捕头恭敬地站在一位穿着官服的年轻公子身后:“知府大人,时辰已到,可以行刑了。”

那年轻公子温和点点头,站起身来,将手中朱签往下面一丢:“八个妖僧,sī立庙宇,传授妖法,目无朝廷,罪大当诛。”

下面的掌刑之人听令,各自先端起一盆黑狗血,往那八位僧人身上泼去。

八位僧人前几天该求饶的已经求饶过了,知道此时求饶已经无用,只能口中念着佛经:“当未来末法,有佛自天外天降临……”

“哼,都几百上千年了,他们的佛陀可从来没降临过。”那年轻公子摇头冷笑道,要想得到更大的功德,不仅要统一天下,还是统一人心,统一修炼方式,绝对不能再有道门、佛门出现。

任捕头看了年轻公子一眼,讨好地笑道:“知府大人您所言甚是,小的天天听什么未来末法,有佛自天外天降临,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还没见到什么佛陀出现。”

对於这位知府大人,任捕头是百般大好,不因为他乃知府,也不因为他是神意高手,仅仅因为他是镇南王最宠爱的小儿子!而镇南王可是天下有数的不死人仙!

卓天南没有再多说话,看着下方泼完黑狗血后,操起百炼钢刀,往那八个和尚头上砍去。

头颅落地,鲜血喷出几尺高,那“当未来末法,有佛自天外天降临……”的诵经声戛然而止。

围着菜市口的百姓们,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两个带着斗笠的人影却是悄悄退出人群,往城门外走去。

“师傅,我们去哪里?”

“往南,去朝廷管得不那么严的地方。”

而在另外一边,则有一个披头散发的乞丐,一边拿着个破烂酒葫往嘴里送,一边癫狂地笑道:“末法时代,嘿,真是末法时代!”癫狂当中带着深深的凄凉。

在名山中,在乡野里,在大江边……同一幕场景反覆出现,僧人、道士,从本就破烂的寺庙道观里被赶了出来,有的被杀,有的成了乞丐,有的发了疯,也有的凭着三脚猫的功法或是术法,混口饭吃,如街头算命,骗骗愚夫愚fù。

…………

落霞山,道华门宗门所在,此时到处都是火光冲天,烟雾滚滚,本来灵秀美丽,宛如仙境的地方,一下变得如同地狱一般。

地上躺着许多道门弟子,也躺了不少官兵打扮的屍体,但道门弟子本来就少,哪能与那漫山遍野而来的官兵相比,更别提到了先天境界后,凝练罡气,能飞天而来的武者。

一位金丹宗师,正要施展道术,将那官兵全部灭杀,可天上一位高大武者,却是一拳挥向他,随着这一拳的挥出,他身上有七处窍xué,升腾起白sè光华,在他身上组成了一头威风凛凛的巨虎。

拳头与巨虎之口隐隐重合,跨过几百里的距离,打在金丹宗师身上,他的护身道术、灵器、神光,吱呀一声,就全部破碎,让拳头直直打在他的身上。

啪,那金丹宗师肉身崩解,神hún则是被巨虎吞噬,身死道消,他口中隐隐发出一声低吼:“武相圣者!”

落霞殿后殿之中,一位身怀六甲的美丽女子正泪流满面地看着另外几人:“爹,娘,我们一起逃吧!”

那中年修士叹了一口气:“想不到我道华门退到南疆偏远之地,也难逃朝廷的剿灭。今日镇南王派了一位武圣来,不将我这掌门,你娘这掌门夫人,还有那些金丹宗师一网打尽,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和你一起逃,只会连累於你,不如在这里为你阻挡追兵,你好从密道逃生。”

顿了顿,他从容地笑了笑:“而且我卫宽夫乃道华门掌门,要是这个时候sī逃,让那些为门派效死的弟子情何以堪,如何对得起历代祖师。”

而那同样美丽,与哭泣的女子像是姐妹的少fù,带着慈和的微笑,mō了mō那女子的头:“沛凝,你逃出去之后,就去天南省与南疆交界的集义镇投靠你舅舅,日后休提修行之事,安安稳稳将孩子养大,让他修行武道去吧。”

还好自家弟弟没有修行天赋,与道门没有瓜葛,否则真是天下之大,不知何处去!修行一百三十余载就成就金丹的卫夫人有些庆幸地想到,平时也给了他些延寿丹药,想来自家弟弟活个百五十岁,不成问题,倒是能照顾自己女儿和外孙几十年。

“娘,爹爹。”卫沛凝哭喊出声。

卫掌门看了自己得意弟子顾沧海一眼,淡淡笑道:“沧海,带着沛凝快走吧。日后道华门的传承就靠你了。”

神hún期的顾沧海声音沙哑地喊了声:“师傅……”

“快走,我卫宽夫可没有婆婆妈妈,做女儿情状的弟子。”卫掌门一挥袖袍,做不耐烦状。

顾沧海一下跪倒,连磕三个头:“师傅保重。”然后拉住不舍的卫沛凝就往密道而去,不用传送的原因是怕空间bō动引起那武圣的注意。

看着女儿女婿进了密道,卫宽夫哈哈一笑:“想容,可愿陪为夫去会一会那武圣。”

卫夫人嫣然一笑:“我早就想试试武圣到底有多强了。”

两人携手往大殿而去,意态悠闲,就像去赴一场道法交流之宴。

“记得刚刚入门时,我道华门还在东郡,现在却是在南疆,真是天数难测。”

“呵呵,我入门的时候,你都已经引气期了,还是那么傻呆呆地看着人家。”

“嘿嘿,知好sè而慕少艾嘛。”

“你啊,真是江山易改,本xìng难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