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岭南水师从来都是死者为大,小弟还做不出这种事情,多出来两颗人头,一颗算在栓子头上,另一颗被我卖了四十贯,那个商贾还想要小弟送给栓子的那颗,俺没给,要不然栓子没有人头在身,怎么风光大葬啊。」
听了这话,准备跳起来揍他的大哥这才重新躺下,把手枕在脑袋后面说:「死了的弟兄不是没军功,就是赏赐的微薄一些,朝廷对战死将士的抚恤就是一头驴子的钱,大帅知道不合适,是在变着法的给战死的弟兄做补偿,战死了,又有功劳在身的,家里的赋税是要被免掉的,而且劳役也会免除,再由咱们水师给家里补贴一点,一家子就能熬到孩子长大,记住了,这件事不许外传,大帅是背了责任的。」
听了老兵的话,年轻士兵点点头,发誓会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说,这股保密的暗流悄悄地传遍了全营。
长孙老头坐在船舱里笑眯眯的验看着手里的丝麻,扯出来一股子,捻成麻绳,找来勾码,挂在上面,直到挂了三个勾码,才在面前的账簿上记录下了丝麻的成色等级和数量,看到老掌柜在捶腰,年轻的活计就说:「老太爷,您都有十几年没碰这些事了,还是我们来吧,您老多歇会您看啊,手都屠戮掉皮了。」
长孙老头哈哈一笑,看看自己的手对心腹伙计说:「我这是高兴的,离哥儿,煌哥儿,燕哥儿他们的出身有了着落,你说我不该高兴一下,三房的节哥儿,不是补了一个九品小吏么?他父亲可没少在我面前显摆,弄得夫人总是埋怨说我不懂得去本家走动,现在好了,三个孩子这回都在我身边,赶上了这场泼天的富贵,咱家斩首一百六十五级,三个孩子最少都会是车架检校官,离着皇族最近,三房的那个文部小吏,实在是不够看。」说完之后又是一阵大笑。
「老掌柜,这也就是娘娘下了严令,不许咱们走她老人家的路子,要不然,以咱家三个哥儿的品性人才,早就出仕了,还用得着我们现在欠了一屁股的债,帮着干活。」活计这些年也早成大伙计了,对这些粗活也好些年没干了,猛然间干起来,很不高兴。
「你懂个屁啊,就是娘娘发话了,三个哥儿就能有军功了?云侯这事办的很漂亮,不同於别人克扣将士军功,自己捞钱,在这里都是我们面对面的和那些有功的将士说好了的,一手钱,一手军功,两不相欠,由将士自己去监军司马那里改过来的,没有人有怨气,所以不存在手尾,就算是有一两个被人家收买想要把事情捅出来,估计还没怎样呢,就会被别的将士弄死,这就叫犯了众怒,跟何况咱家燕哥儿的确亲手砍死了两个高丽人,所以这个军功咱家要定了,现在干点活怕什么,回到家里,有你占便宜的时候。
主仆二人哈哈一笑,接着忙起手里的活来。
无舌翻着手里书,看几眼,就拿起钵子里的豆子往嘴里填几颗,嚼得嘎嘣嘎嘣的,对面的刘方不厌其烦,好几次想要说说无舌,最后还是强忍了下来,拿起自己手里书,翻得哗哗的响。
「刘老弟,你心不静啊,往日老夫嚼豆子的时候你可没有这么不耐烦吧,还在为云侯的事情操心?」
刘方重重的放下手里的书对无舌说:「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你也是在皇宫里混了一辈子的人,你说说,你见过这么胆大妄为的人么?」
「见过!」无舌回答的斩钉截铁。
一句话把刘方噎的没法往下说话了,喘了口气又问:「谁啊?」
「外面那位,老刘,你在河北,不知道长安的事情,云侯这回出征,那可是有缘由的,他是被满长安的勳贵硬是给逼出来的,这回运气好打了胜仗,完成了任务,这趟回去,你看着吧,他不会让所有人好过,知道他为什么要立那个碑么?你以为他是在彰显军功,错!他从一开始就没把这点军功放在眼里,他是在给满朝文武添堵,让他们去给高丽人解释,你看他刚开始还知道藏头露尾,后来他的手下死了一千多,心里就立马不舒服,他不舒服,凭什么别人就要舒服?大家一起难受才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