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莫友看似很有底气。
这种底气,来自於他自己心中最后的倔强。
或许。
正是因为曾经朝中派人每年的查帐,让他有底气,更是认为,李冲元这么点人,又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是不可能查出他的帐目有问题的。
说来也是。
换作任何一人,估计也是如此吧。
八年以来,每年的查帐都没查出任何问题来,难道换批人,就能查出问题来了?
这要是放一批人来,估计还真难以查出问题来。
可李冲元用的是何种手法?
那可是前世最为有效的一种记帐查帐的手法。
各种数字往着表格里一填,有进有出,最后剩下的就是进出所余下的了。
一两组数据或许不会查出什么来。
可一州之八年之数据填入其中,其进出太仓署的任何数据都没落下,只要其有贪之手段,那必然是能查出问题来的。
何莫友有问题。
这是李冲元昨日在听了徐达的介绍之后的第一反应。
要是李冲元不确定其有问题,李冲元也不会在昨夜,教了王廷他们大半夜的借贷记帐法了。
更是不会教他们如何使用硬笔,更是不会教他们使用阿拉伯数字了。
何莫友的一声反话,李冲元听后根本不以为意,拿着那张记满何莫不识得其上所书的大纸张走近何莫友道:“我知道你不认识上面的东西,不过我到是可以给你说几组数据,待你听后,怕是应该知道自己的下场是如何了。”
“哈~咳~哈~,李冲元,你想诓我也不必用如此拙劣的手段吧。一些鬼画符一般的东西,你以为你是道法大师不成。李冲元,你就等着吧,等着下大牢吧。”何莫友依然倔强,嘴里硬气得很。
而且,当他何莫友瞧见纸张之上所画的符号后,更是把心中仅有的一点慌张,都抛出九宵云外去了。
就李冲元拿着的这张大纸张之上所书的,乃是他从未见过,且更是听都未听闻过的东西。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最新章节。
如他所说的一般,鬼画符。
在从未见过阿拉伯数字的人前,阿拉伯数字还真就如鬼画符了。
一般的道士,时不时的总会画上一些符咒,谁也不识得,谁也不知其符上之上画的是何意思。
这也就成了别人嘴中的鬼画符了。
李冲元也不在意他何莫友的笑还是咳了,随口念道:“贞观十六年,山南道凤州仓进布七十七匹,兴州进布二十三匹,梁州...山南道三十五州总进布一千四百三十五匹粗布。而太仓署在贞观十六年发放山南道粗布的,总计一千一百一十九匹。如此这般的话,太仓署应余山南道粗布匹数为三百一十六匹。可是,经查验太仓署山南道所进粗布数量和帐目,却是仅余五匹。呵呵,敢问,去年山南道所进项的粗布,为何少了三百一十一匹?山南道的粗布如此,怕这绢丝钱粮等物,必然也是少了不少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何某人为令八年,所有帐目皆无差错,而你仅数人又仅花费一上午时间,不可能能把山南道的帐目理清。李冲元,你随便编一组帐目诓我,想要让我认下这贪脏枉法之罪,你也够歹毒的。我告诉你李冲元,你也别想用这样的手段来诓我,来陷害我,你也别枉费心机了。只要你查不出问题出来,本官定要在朝堂之上,告你重殴本官,告你污我官名。”何莫友听完李冲元所念的这一组数据,并没有发现什么,依然叫嚣不已。
也着实。
大唐十道,每道数十个州,各州各道所送过来的东西何其繁多,他何莫友哪里记得了这么多。
而李冲元仅仅只是报了山南道去年一年的帐目,他何莫友又如何从中发现问题呢。
反观李冲元,见何莫友依然嚣张,冷笑一声后继续念道:“贞观十年,山南道进粗布七百二十七匹,贞观十一年,八百零六匹,贞观十二年,八百二十九匹,贞观十三年,八百一十三匹,贞观十四年,九百四十二匹,贞观十五年,一千二百二十六匹,贞观十六年,一千四百三十五匹,今年,一千三百一十六匹。山南道八年,总进粗布七千三百六十四匹。七年所发放,总计三千六百三十二匹,如此计算的话,应余二千四百一十六匹。今年各京官的粗布俸禄未发话,所以仓内应余三千七百三十二匹粗布。这些数目,可对?”
当李冲元如数家珍般的把整个山南道,这八年以来所进项之数全部道了出来之后,何莫友心惊了。
李冲元所念的这组帐目是否有误,他不知道。
但他依稀记得,山南道所进的粗布数,大致是如此的。
而李冲元他们仅仅只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就把整个山南道,在他为太仓署令八年以来的帐目真的理得差不多后,何莫友心中除了惊之外,更是慌了。
又惊又慌的何莫友,瞳孔放大,望着李冲元,实属是不知如何回话,还是被吓着了。
李冲元见何莫友不回言,又笑道:“据查,仓中目前所余山南道的粗布为一千五百零八匹。如依着往常计算,发放京官粗布为一千二百匹的话,那么,仓内应余二千五百三十二匹。那么,帐目中有出入的两千多匹粗布去了何处?不知道你可否给予我一个解释?难道是被圣上挪用了?”
数目骗不了人,也出不了差错的。
不管是王廷他们计算错了,还是这些人贪了,总之,数据是不会骗人的。
当李冲元的话一落地之后,何莫友怕了,眼神中透着绝望的神情。
何莫友当然知道,这些粗布的去向。
他自己从太仓署贪了多少粗布,他心中最是清楚不过。
可他真心没有想过,会有人能查出如此乱的帐目出来,而且还能精细到每一年,每一类,每一种的进出。
本就倚靠在墙根的何莫友,双眼露出绝望的眼神,实属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自处了。
八年贪粗布二千来匹。
看数字虽小,年数又长,感觉上并不是什么大贪。
可是。
如以一匹粗布的正常售价为五贯至十五贯之间来计算的话,那可就大了去了。
而且。
这还只是一道的粗布,还不算绢、丝、麻、粮、钱等物。
如算上这些的话,那可就是巨贪了。
李冲元冷笑不言,冷哼了一声之后,直接往着太仓署的衙内行去,“王廷,好好理清楚,莫要有差错。这些帐目以及数据纸张,切忌毁坏。刘向,如有发现有人毁帐册之人,杀之!猪泥,拿着我的玉符,去武侯请派一些人手前来协助。”
李冲元开始发话了。
“所有太仓署官吏,都离开到场外,未得令者,擅自进仓者,死!所有识字识数的夫役进来报帐。”李冲元依然还是有些不放心,赶着太仓署的官吏们出去。
众人听见李冲元的话后,心有所动,却是不敢有任何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