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侠 第十一卷 第五二回

回到黄花山，我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把方虹拉到一旁交待事情；何东英他们正鸡婆着要替岳麓剑派去寻求其他白道门派的支援，而我必须想办法破坏他们的计画才行，方虹在我的计画之中刚好就可以起到重要的作用。

「虹儿，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麻烦你去办：我要你回峨嵋派去，告诉海风师太，说你岳秀师伯是吕晋岳杀的。」

「为什么突然要我去向师父这么说？」方虹吃了一惊。

「因为，吕晋岳那些狐朋狗友们正串连着要联络其他白道门派来对付我们太阴神教。」我把岳麓山上集会的事情说了一遍。「海风师太也参加在其中，如果你能告诉海风师太，是吕晋岳杀死岳秀，那么海风师太就很有可能退出何东英的计画。」

「可是，要是师父问起，为什么吕晋岳要杀岳师伯的理由，我该怎么回答？」方虹满脸不安的表情。「难道我要和师父说，说你这个耗子偷了我岳师伯的香……？」

「这点当然不用明说，你只要说你也不知道就好，把责任都推给吕晋岳；如果海风师太想问理由，让她去问吕晋岳好了。」我说着。「反正吕晋岳现在昏迷着，几乎等於是『死无对证』，说黑说白都由得我们。」

「好，我知道了。」方虹叹了口气。「我这就去和我师父说。」

「一切小心在意，如果事不可为，那么不说也没关系。」我叮咛着。「如果你出事了，那我也没活着的理由了；我会去把那些害你的人都给杀个一干二净，就算是你师父我也照杀不误，而且还是先奸后杀！」

「我知道，我会小心在意的，我可是很希望我的耗子能够长命百岁呢！」方虹突然抱住我、在我嘴上亲了一吻，随即闪身进屋，去准备路上的行囊了。

吩咐完方虹事情，接下来就是费鹏；我把费鹏找了来，吩咐费鹏把小怜给安置好，并且分派人手照顾小怜。

静静听完我的吩咐，费鹏点了点头。「此事属下会尽快去办理，请教主放心。」

「好，那我就把小怜交给你了。」费鹏向来说到做到，有他这句话，我就不用担心以后小怜的生活没有人照料。

「启禀教主，属下还有重要的事情禀报。」等我说完了话，费鹏又开口了。

「什么事情？」

「安庆县城的秦知县几天前来过，说他希望能和教主会面，因为秦知县不是江湖人物，所以方大人没有代替教主前去和他会面；而他又坚持要和教主本人会面，秦副 教主本来想代替教主去和他会面的，被他拒绝了。」费鹏说道。「秦知县希望教主回来后，能尽快前去县城和他会面，他还留了一张名帖下来。」

自从上次将安庆县城内的妓院和赌场都抢了来之后，这个秦知县一直都没找过我们麻烦，安份得很；没想到现在却主动找上门来了，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秦知县主动找上门来，只怕没有好事。

「好吧，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见见秦知县，人家好歹是地方上的父母官嘛！总得给他点面子。」

我有点无奈，真是的，事情怎么这么多？上了岳麓山，就是吕晋岳的朋友们聚集起来要闹事；回到黄花山，又来了一个秦知县找我没好事。

「去通知赣林五霸和我一起出发，这次就由他们充任我的保镖。」

拿着秦知县的名帖来到安庆县城的县衙门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原本县衙门口的兵卒看到我一个酸秀才带着五个恶霸一样的人出现，怎么都不让我们进县衙门，也不肯去替我通报，说是怕吵了秦知县休息；我也懒得多说，直接拿出秦知县的名帖摔在领头军官的脸上，叫他先仔细看清楚。

那个军官本来还想发作的，看到是秦知县的名帖，吓了一大跳，原本趾高气昂的态度马上变成了卑躬屈膝的奉承态度，还立刻派两个兵卒进去通报秦知县；两个兵卒 屁股着火一般冲进县衙，没多久又逃命一般奔了出来。「萧教主，知县大人要见您，但是知县大人只见萧教主您一人，您看您这些随从……？」

「客随主便，我一个人进去就是。」

反正我也不怕官，安庆县城的捕快兵卒也没有武功好手，秦知县就算想拿下我，他也没那个实力；不然光凭着我曾经抢过他在妓院和赌场的收益这个梁子，秦知县要是有办法，早就派人杀上黄花山来捉拿我了。

不过，小心谨慎还是不会错的，所以我拉过赣林五霸，先是大声吩咐他们在四周随便转转、等我和秦知县谈完话出来，然后以兵卒们听不到的声音小声吩咐他们：「上屋顶，偷偷跟着我进去。」

「是的，教主。」赣林五霸答应着。

我一个人跟随着领路的兵卒走进县衙门，才穿过一进院子，就听到四周围的屋顶上有细微响声，赣林五霸已经跟了上来，潜身在屋顶上，那些普通兵卒根本就没有发现五霸的踪影。

又跟着兵卒穿过两进院子，来到衙门内院，这里已经是知县居住的地方；直来到一间明亮灯火的大屋前，兵卒停住脚，先敲了敲门，然后大声报告着：「大人，太阴神教教主萧颢带到！」

「很好，请萧教主进来，你先下去吧！」屋内传出秦知县的声音。

「是！」兵卒应了一声，替我打开屋门。「萧教主，请进。」

「有劳了。」

我踏步进屋，秦知县正在屋内踱步着，看到我进来，仍旧是板着一张脸。「萧教主，请坐，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明人不说暗话，秦大人这次召唤小民前来，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我也懒得和秦知县客套，直接拉过一张椅子，大剌剌地坐下；秦知县看到我依旧是相当无礼、对他一点没有尊重的表示，皱了皱眉头，但是随即又恢复了那张什么表情都没有的死板脸。

「萧教主说得好，明人不说暗话，那么本官就直说了；其实不是本官找萧教主有事，是一位大人物找萧教主有事。」秦知县缓缓说着。

「是哪位大人物？小民忙得很，要忙着狂赌烂嫖，还要忙着打理众多兄弟的生活，就请大人别浪费小民的时间了吧！」我挖着鼻孔，一副很不在乎的模样，气得秦知县额头都冒出了青筋来。

「萧教主，你和本官是熟人，你在本官面前不拘小节，本官也不会罪你；但是等一下见到那位大人物，萧教主最好还是知所进退，否则惹恼了那位大人物，不要说萧教主你会大祸临头，太阴神教数万教众都会跟着死无葬身之地！本官有言在先，听不听那就是萧教主的事情了。」

听秦知县说得这么严重，似乎又不像是威胁，我开始好奇了，到底是哪个『大人物』能够让我大祸临头、还让太阴神教全体教众都能死无葬身之地的？

「小民自有道理，大人何不就请那位『大人物』过来一叙？」

「那位大人物很快就来了。」

秦知县说了这句话，就不作声了，继续踱步，过了好一会，我听到门外有两个人的脚步声朝着这间屋子走来，领头的是刚才那个兵卒的脚步声，跟在后面的那个人脚步虚浮、不会一点武功，但是落脚还满重的，听起来是个胖子。

一个不会武功的胖子？这又是什么样的大人物？

两个人的脚步声来到门外停住了，这次那个兵卒没有大声传报，而是在门上轻轻扣了两下，停一停，又扣了三下；秦知县随即快手快脚地把门给打开，让门外的胖子进来，然后秦知县自己缩着脖子、倒退着缩出门去了，把胖子和我一起留在屋内。

我打量着刚走进门来的这个胖子，看起来一副财主样，留着短胡须，呼吸粗重、脚步虚浮──绝无可疑的不会武功，倒是神态之间颇有威严，的确有些『大人物』的架式。

这个胖子到底是什么大人物？竟然能让秦知县像是耗子见猫那样害怕？而且从刚才兵卒领了这个大人物前来，却没大声传报、而是以暗号扣门，显然是在为这胖子的行踪保密，这么藏头露尾的，更是让人不解。

看到我坐在椅子上，见到他也没起立迎接，反而是两眼直盯盯地打量着他，胖子脸上先是闪过一丝不愉快的神色，随即隐去，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笑脸。

「这位想必就是太阴神教的萧教主？没想到如此年轻，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可喜可贺。」

「多谢夸奖，倒是胖子你有什么事情？这么神神秘秘的，不会就只是为了要夸奖我吧？」我故意打了一个哈欠。「有什么事情胖子你就快说吧，说完了我还要赶着回家抱老婆小妾睡觉呢！」

被我说他是『胖子』，又看到我对他全无尊重之意，胖子脸上又是一阵愤怒的黑气闪过，随即又隐去，仍旧是那副笑容可掬的样子。

「呵呵，萧教主真是快人快语，那么老夫就直说了吧；老夫乃是晋王爷锺标……」

什么？这个胖子竟然是个王爷！

难怪秦知县刚才会说这个『大人物』不但能让我大祸临头、还能让太阴神教所有教众都死无葬身之地，如果我惹火了这个胖子王爷，只要胖子王爷一声令下，大批军 队围攻萧家堡和黄花山，确实是有足够的力量灭绝太阴神教；更有甚者，这个胖子王爷也不需要亲自下令，只要把太阴神教给弄上个『异端邪说』『江洋大盗』『聚 众造反』之类的标签，甚至可以让皇帝亲自下旨扑灭太阴神教。

「原来是王爷！小民不知，多有冒犯，还请王爷恕罪！」我急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向王爷拱手作礼；还是别太得罪这个胖子比较好。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胖子王爷怎么会想到要透过秦知县来找上我的？太阴神教向来不和官府打交道，唯一的一次就是从秦知县手上抢走安庆城的妓院和赌场，我可不认为秦知县会因为这种理由就请出王爷来为难太阴神教，估计秦知县也没那个份量和本事。

那么这个胖子又是为了什么事情要来找我？还要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甚至我之前对他无礼，他都忍下去了，可以推想，必定是件大事，而且是大到能够让这个胖子容忍我两次对他无礼、甚至在秦知县这边待上许多天、就等着和我亲自会面的大事。

我开始有很不好的预感。

「呵呵，不罪，不罪，不知者不罪嘛！」

看到我只是拱手而不是下跪，胖子脸上又黑了一下，但是马上又回复笑容，而且一副『怎么样，知道我是谁了吧』的得意神情，拉开了一张椅子，在我对面坐下。

「萧教主，请坐；坐下才好谈事情。」胖子王爷锺标向着我原本坐着的椅子一摆手。

「那么小民就多谢王爷赐座了。」我也不客气地坐了下来。「不知道王爷不在王府享福、却千里迢迢跑来找小民谈话，是有什么事情？」

「呵呵，萧教主真是爽快，直接切入问题核心，那么老夫也就不多废话了。」晋王锺标先是呵呵笑着，随即严肃起了脸。「萧教主，前一阵子晋陕天灾，饿死了许多人，萧教主应该知道吧？」

「这个小民知道。」

这胖子王爷提起这件事情干什么？难道是因为我趁着那个时候趁着旱灾和饥荒、招募了不少的教众并建立萧家堡？但是这似乎不侵犯到他身为王爷的利益吧？

「萧教主对这次天灾有什么看法？」晋王锺标追问着。

「能有什么看法？咱们种田的庄稼人都是靠天吃饭、看老天爷脸色的，老天爷生气了，不给咱们一口安稳饭吃，还能有什么看法？」

我越来越觉得奇怪，这胖子尽是问我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干什么？难道他真的是吃饱了撑着、特地跑来这里找我聊这种无聊事情？

「错了，错了。」听到我这么说，晋王锺标缓缓摇头。「萧教主这可是大大地错了。」

「不知道小民哪里错了？还请王爷指点。」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萧教主，这次的天灾的确是老天爷生气，但是萧教主可知道老天爷生气的理由？」

「小民不知道，敢问王爷可知道？」我实在很想叫这个胖子王爷有话直说、有屁直放，别闷着吊人胃口；但是顾虑到惹这个胖子王爷生气的后果太过严重，终於还是把话给憋了回去。

「老天爷生气，是因为当今天子无德；天子无德，所以老天降灾，惩罚天子，累及百姓……」

听到晋王锺标这么一说，我马上心下雪亮：这个胖子王爷想造反！

我是不知道这个胖子王爷到底吃错了什么药而想造反，但是我知道这个胖子王爷肯定是看上了太阴神教有着数万教众的『兵力』、所以才会特地跑来安庆城，还要和 我亲自会面、再和我说这些狗屁不通的『老天爷为什么生气』，因为这个胖子王爷想要借此挑拨我们仇视朝廷的情绪，这样他就可以拉上太阴神教的数万教众去帮他 造反。

不祥的预感果然成真，当初我真的不该为了顾到秦知县的脸面而来安庆城的。

这个胖子王爷还在那边继续鬼扯着老天爷降灾和当今皇帝不德之间的关系，我实在听得烦，终於忍不住插嘴打断王爷的长篇大论：「王爷所说的，小民全都明白了；小民大胆猜测，王爷是想解民倒悬、起义抗暴？」

「萧教主真是聪明人，一猜就中。」晋王锺标向我竖起大拇指表示称赞。「根据本王的明查暗访，太阴神教之中有不少教众都是晋陕天灾的受害者，想必愿意支持本王吊民伐罪的义举？」

愿意你妈的狗屁！

虽然我很想这样骂回去，但是我知道，这样骂回去的下场肯定就是被这个胖子王爷派兵追杀，要是再加上岳麓剑派那边的白道众人也来凑热闹的话，太阴神教真的是从此玩完了。

不能给这个胖子王爷硬钉子碰，我得找其他借口来推卸『责任』。

「王爷，不是小民不愿意支持王爷吊民伐罪的义举，而是太阴神教的教众都是些纯朴农夫，只知道耕田种地，对於行兵打仗一窍不通，怕会扯了王爷的后腿，所以还请王爷体谅我们没办法支持王爷的起义行动。」

「太阴神教都是些纯朴农夫？只知道耕田种地？萧教主真是太谦虚了。」晋王锺标露出诡异的笑容。「萧教主有着小费将军这样的得力助手在，太阴神教的教众哪里 只会是单纯农夫？在小费将军的训练之下，太阴神教的教众就算比起皇帝最精锐的御林军和禁卫军都毫不逊色，萧家堡更是难攻不落的堡垒，只要是明眼人，一看就 知道了。」

小费将军？得力助手？

我想到了费鹏，当初我就觉得费鹏不像是普通的农夫，而且费鹏的行事都带着很浓重的军队风格，难道费鹏真的就是这个胖子王爷说的什么『小费将军』？

回头我得好好问问费鹏才行。

不过，我还得先想办法应付眼前的问题才行；这个胖子王爷要我带着太阴神教陪他一起玩造反这种会掉脑袋的游戏，就算我再怎么不愿意，直接拒绝他是不行的，否 则这个胖子王爷为了要『杀人灭口』、防止我把他造反的图谋说出去，肯定会先下手为强，调派军队来攻击太阴神教；就算费鹏真的是什么战无不胜的『将军』，太 阴神教数万教众也没办法挡下源源不绝的军队，死伤必定惨重，如果白道武林人物又趁着这个时候来参一脚──而我敢肯定何东英那帮人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那么太阴神教就完蛋大吉了。

既然不能直接拒绝，那就只能推托；但是我该找什么理由推托呢？找粮食不足的借口？兵器不足的理由？太阴神教一堆农夫，最擅长的就是种植粮食，粮食肯定不会不够的，而且萧家堡有专人负责打铁，兵器肯定也能够自给自足，这个胖子王爷多半早就派人调查清楚了。

真是，费鹏把萧家堡建设得这么好干什么，让我想推托都找不到借口。

既然无法推托，那就只好先敷衍；我脑子急转，想到了一个推托的方法，就是不知道这个胖子王爷吃不吃这套，不管了，先试试看再说。

「王爷，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既然王爷信任小民，和小民我说了这么重大的事情，那小民也把我的顾虑说出来好了。」

「有什么顾虑请说，本王听着，再来斟酌一个解决的办法。」听到我似乎有意加入他的造反行动，锺标笑得脸上肥肉抖个不停。

「王爷也知道，每个朝代的开国功臣向来都因为功高震主，而免不了遭到清算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