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灵走得很安详。
……
那一天,书院的许多学生都看到,有一道赤色的圆柱形虹芒,从古槐山头冲霄而起。
天际的一团白云当场被冲破了一个窟窿。
而后伴随着那空洞化作一个漩涡,转眼被绞碎,只剩下些许零散的白斑。
像是鸟被宰了以后满地的羽毛。
在下一个瞬间,那虹芒似乎发生了稍稍的偏移。
落在天上,那就是很长一段距离的划动。
云……
不,是天,几乎裂开了。
裂开了一大道黑黢黢的缝隙。
这被赤色圆柱生生扩大的孔洞,在那圆柱抽离之后,仿佛失去了弹性似的,久久没有恢复原形。
边缘的褶皱翕张着,伴随着不时的波纹颤动,四周星星点点的白斑,好像在诉说着方才发生的一切有多么激烈。
学生们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
望见这一幕的人,似乎是商量好的一样,齐齐长大嘴巴呆滞了半晌。
直到那天上的黑洞重新闭合,他们才回过神来。
片刻后,有人高声喊道:“是槐祖!一定是槐祖显灵了!”
很快,这个论调引起了一片附和。
毕竟这虹芒出自古槐山顶的槐园,他们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人人都知道那里是供奉槐祖的所在。
……
这巨大的能量波动也引起了许多神识敏锐者的注意。
……
府城阳春街,朝天阙驻所。
空旷的顶楼露台上,一名中年男子满脸难以置信,望着那道虹芒迅速消失。
“这是什么级别的战斗,能用出这样的神通?”
“不论是哪路神仙打架,不要选在杭州府才好……”
可是,他的眼皮却止不住地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直觉告诉他。
杭州府,似乎要乱套了。
强大修者的福至心灵,往往是极准确的。
於是他转过身,大声朝门外道:
“来人!把散在外面玄衣以上,全部召回府城!除非有要事在手,不然即刻动身。”
“尤其是展留名!”
……
江南王府,后花园。
一位穿着极宽大的条纹道袍的俊秀青年,看着半空中的粗大光柱,眼中渐渐露出浓厚的趣味。
“那个方向,正气书院……是槐祖吗?”
“这位祖妖再度驾临了?”
“有趣,有趣。”
在他的背后,另有一位极雄壮的巨人,体型健硕到不似人类,仿佛钢铁浇筑,身高居然有足足一丈半!
走在路上,仿佛世间最大的人熊直立。
他仰头望着那边,粗声粗气地问道:“诸葛,那是什么东西?”
“大概是什么我一辈子也学不会的恐怖神通吧。”
被称为诸葛的道袍青年一耸肩,漫不经心答道。
巨人一脸痴迷地看着那虹芒消失之处,居然说道:“好想被那个东西打一下试试啊。”
诸葛笑道:“阿金,我知道你很抗揍。不过……还是要带点脑子。”
被称为阿金的巨人点点头:“我脑壳也很硬。”
“不是脑壳,是脑壳里面的东西。”
“只要我的脑壳够硬,那就没人能知道里面有没有东西。”
巨人振振有词地说道。
道袍青年不得不连连点头,“你说的还真他娘的有道理。”
……
垂柳巷子,秦家院落。
秦翁望着那处虹芒所在,也是被震撼地连连摇头。
“槐祖,咳咳,槐祖又现世了?”病青年问道。
“大概吧,除了那等天地初生时便存在的祖妖,又有谁能有这般威势?”秦翁感叹道。
雨青妙目流转,忽又问道:“你们说的这位槐祖,和咱们的月祖哪位厉害啊?”
“没人知道,也没人敢说。”秦翁道:“人间祖妖不过寥寥,自上古以后,便从来没有互相交战过。”
“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槐祖愿意,随时也可以开辟出一块不逊色於明月乡的领土。”
几人背后,那魁梧壮汉小声道:“我怎么觉得这虹芒有些熟悉呢……”
“呵呵。”雨青看着他一笑:“莫非你还遇见过槐祖?该不会说你们还是好朋友吧?”
众人笑了起来。
壮汉被嘲笑,委屈地一扁嘴,不再出声了。
……
当今世上,唯一完整旁观了整个事件的,只有槐园里的老者。
他呆滞地看着李楚的剑。
再看看李楚的人。
自他诞生起,这八百多年来,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幻灭的感觉。
这……
假的吧?
方才李楚按住他的肩膀,他还颇为不悦。
他正要献祭自身,用己身施展一道仙法级别的大神通。
可自己临死前最慷慨的台词,正要说到最后一句,也是最的地方。
却生生被李楚压下去了,自然不爽。
若是再说一次的话,未免有些太没面子……
可是就这样死了,又有点不甘心……
好气啊……
正在他因人生名场面被毁而纠结痛苦的时候……
李楚就一步迈到他的身前,从剑囊中抽出了那把剑。
那一刻,槐先生和邪灵心中的想法大概差不多。
大概是……
这小子不会是认真的吧?
然后李楚就一句话不说,一剑隔空斩落。
旋即,天地间升起大恐怖。
那邪灵连说出自己名字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巨大的剑气柱吞没了。
好半晌。
槐先生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啊……就这样吗?
那你早说啊……
现在的年轻人……下手都这么重吗?
说一声我来吧,然后就来了,多一句废话都不讲……
真是……
又快又狠。
而且……
他怎么能这么狠啊?
“李楚小友……”槐先生不禁颤声问道:“不知你……师承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