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芳县算是岚州境内偏靠北部的一个县了,而云州则是挨着岚州北面,云州再往北,就是大草原了,那里生活着一群战斗力强悍的游牧民族,也是大唐的生死大敌——东突厥!
从宜芳县出来,一路狂奔半个时辰,翁婿二人就抵达了云州地界!
云州位於大唐与突厥之间,燕云十六州之一,自古为北方边境军事重镇,算是大唐面对突厥的一道屏障了。
这里百姓不多,但驻守的兵马却很多,听韩里正说,云中县县城里面驻守的府兵至少有四五万人。云州只下辖一个县,那就是云中县。抵达云州后,韩里正却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而是继续向北纵马狂奔,李泽轩心道,莫非老丈人这是要带着他去大唐的“国境线”上?
在云州境内又跑了两刻多锺,韩里正终於在一座山山脚下停下来了。
“小轩,这就是白登山!”
韩里正从马上跳了下来,指着前方的那一片山脉,对李泽轩说道:“汉高祖六年,韩信在大同地区叛乱,并勾结匈奴企图攻打太原。刘邦亲自率领三十二万大军迎击匈奴,先在铜辊告捷,后来又乘胜追击、直至楼烦一带。时值寒冬天气,天降大雪,气候十分寒冷,汉军虽然“卒之坠指者十二三”,但见匈奴只有老弱残兵,更是获胜心切,刘邦便不顾前哨探军的劝解阻拦,率领先头骑兵部队直追到这白登山附近,结果中了匈奴诱兵之计。
冒顿单於率领四十万铁骑,将汉军团团围住。匈奴围困白登山七天七夜,汉军断粮断水,十分危困。谋士陈平劝刘邦和亲,以让冒顿单於撤军,刘邦应允,遂派人去突厥大营转述刘邦的和亲之策。当时,刘邦带来的三十二万主力大军即将抵达白登山,冒顿单於若是不答应,就会面临双面夹击!
最终,匈奴撤军,刘邦在白登山留下了上千具屍骸班师回朝,但大汉王朝也由此拉开了与匈奴和亲的序幕,直到汉武帝时,卫青、霍去病北击匈奴,才一雪前耻!”
韩天虎原本出自前朝的韩氏家族,他爷爷韩擒虎可是上柱国,官位显赫,虽然韩天虎只是韩世谔的小妾所生之子,在家族中不得宠,但论见识可比寻常百姓要渊博的多,所以这些史事他也能信手拈来。
李泽轩闻言,不由一阵默然。
西汉的白登山之役他不清楚,毕竟他前世不是学历史专业的,但汉王朝与匈奴的和亲,他还是清楚的,昭君出塞不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嘛?
“刘邦建国之初,国力不强,想要抗击匈奴的确有难度,但用女人换来的和平,实为我辈男儿所不齿!”
沉默片刻,李泽轩开口说道。
韩天虎猛地点头,有些激动道:“小轩你说的没错,老夫也是这么想的!我中原的好女子凭什么要送到突厥,任由那些野蛮人糟践?当年我们随秦王在边境连连征战,还不就是为了百姓们能过上安稳日子?还不是为了我大唐不至於用女人去跟突厥人换来和平?大唐好儿郎,理应站着死,而不是跪着委曲求全、苟且偷生!所以,数千的大唐好儿郎,埋骨在了这白登山下啊!”
此时,二人牵着马绕过了一个弯道,顺者韩里正手指的方向,李泽轩定睛一看,顿时呆住了!
入眼所见,上千个大小不一的土包,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山脚下,每个土包前都立着一块一尺长的小木牌,隐约能看见木牌上刻着字,显然,这是一座墓林,千人墓林啊!
在上千小土包的正前方,有一个大土包,很大很大,二十个人手牵手估计都围不住,
那大土包前,有一个大约一丈高的墓碑,上面刻着“大唐英烈”四个字。莫名地,李泽轩突然有些想哭。
“这最前面的这座坟墓,里面埋得全是那些屍身不全、辨认不出身份的将士,当时不知道他们每一个人的姓名,就只好将他们一起安葬在这里了!”
看着眼前那座超级巨坟,韩里正幽幽道。
韩天虎少年时期,便遭受韩家主母白眼,被迫浪荡江湖,对於前隋,他本就没有多少感情。后来李渊从太原起兵,以风雷之势攻破长安,建立大唐国,并在接下来的平叛战争中势如破竹、大有平定全国的趋势,忽然,突厥犯边,也就是那个时候,韩天虎正式参军,并一步一步称为了秦琼的亲卫!
在大唐与突厥的战争中,韩里正经历了生死,对战友袍泽的感情、对这个国家的感情也更深了!正是基於这种家国情和袍泽情,才使得他自愿来到岚州,为这些英烈守墓!
受到韩天虎的感染,此时李泽轩的情绪也变得有些伤感,尤其是想到埋葬在这座巨坟下面的人,他们为这个国家出生入死,可是到最终连屍身都拚凑不全、连一座属於自己的坟墓都没有,他的心里便很不是滋味。
他却不知,其实这已经算是好的了,许多朝代士兵出征,一般打完仗之后都是直接将己方阵亡将士埋葬在一个万人坑中,像眼前这样每个士兵一个坟头,一个墓碑,已经很有“人道主义”了,至於那些屍身拚凑不全的安葬在一座巨坟里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走到那座巨坟,李泽轩深吸一口气,然后异常恭敬地向那座墓碑鞠了一躬,他心里暗暗道:“你们放心的去吧,这个大唐,我会替你们守护好的!”
“小轩,你跟我上来!”
这时,韩里正叹了一口气,朝着山上走去,并对李泽轩说道。
李泽轩不明所以,只好跟了过去。
白登山是一片山脉群,包括许多山峰,这里的山峰都不怎么陡峭,二人牵着马也能很轻松地登上山顶。
“小轩,你看那边!”
来到山顶上,韩里正指向北方,对李泽轩说道。
李泽轩顺者韩里正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山脉北面的草原上,分布着一片又一片的羊群,每一片羊群附近,都跟着两个人,想必是照看羊群的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