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有三的白凛,并没有卧榻出征,在呕了半日的血,收到王令之后,沉默地一声不吭,开始让奴仆帮忙披甲。
十九岁入军伍,四十八岁拜上将军,这大半生的时间,他尽是在军伍里度过了。
唯一的膝下儿,前二三日,也战死在了沙场。
“这些蜀南贼人,为何如此歹毒,杀我儿的命。”他的老妻走进来,哭得眼睛红肿。
白凛无悲无喜,淡淡回了头,吐出一句。
“莫哭了,下辈子我亲自教他,你莫要插手,可好?”
“我早讲过了,想做将军,该是用刀来教,而非是用蜜脯来教。”
奴仆帮着系完袍甲,泣不成声。
白凛走出房门,吹来的凉风,将他的白发白须,一下子都吹了起来。
这位七十有三的蜀州上将军,蓦然脸色发沉。
“满眼望去,皆是猪狗之辈。老夫白凛,便是蜀中九郡最后的硬骨!想入蜀,便请踏过老夫的屍首!”
……
漫天的硝烟,在微微的风雨中,弥漫不休。
“上将军白凛?”站在栀水郡的城头,收到军报的徐牧,脸色一时发沉。
如他所料,不过寥寥守军,要攻破栀水郡,并不算难事。眼下,於文和窦通,已经各带着一路大军,开始攻城掠地。
“韩九,这位白凛,便是白任的父亲?”
穿着裨将袍甲的韩九,急急点头。
“确是,蜀州唯一的上将军。”
“为人如何。”
“我也不知怎么说……不过,当年小侯爷入蜀,并不见什么王爷,只和这位上将军,把酒言欢了一夜。听说,白凛为人耿直,不愿入殿做朝臣,只有大战之时,才会被启用。”
“可惜了,儿不成器。”徐牧皱眉。能让袁陶刮目相看的人,定然不会是泛泛之辈。
这时候,也别说什么收服名将了,杀了白任,便已经是不死不休。
“徐将军,蜀中九郡的人常说,白凛上将,便是蜀中最后的风骨。”
“知晓。”
转过身,徐牧看向一片死寂的栀水郡。
富商狗吏已经跑光,只剩一些战战兢兢的百姓,偶尔会推开窗,看着外头的蜀南士卒。
“韩九,几人愿意随军?”
韩九往城墙下跑去,不多时便满脸欢喜地跑了回来。
“徐将军,共有四千余人,愿意跟着徐将军。”
“韩九,喊我主公,如何?”
韩九怔了怔,脸色蓦然狂喜,朝着徐牧跪地而拜。
“韩九拜见主公!”
“且起,这一路你也算立了大功,到时候,定然会有封赏。”
偌大一个蜀州,仅靠着窦通於文这些人,为将者太少了,像韩九这样的人,虽然有些平庸,但凭着一股为民的胆气,也算是个人物了。
“韩九,这一次的新兵营,交给你来带,莫要让我失望。”
“主公放心,敢不效死!”
徐牧呼出一口气,在栀水郡的城关上,往远处眺望。如果军报没错,那位上将军白凛,将会带着两万人,直奔他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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