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关外,万里黄沙。
“拾骨。”立在关下,徐牧声音发沉。
那曝晒在沙地上的皑皑白骨,许多还穿着破烂的纪朝铠甲。无疑,这些都是血战雍关的先辈。
有随军的老卒,一下子哭出了声,屈膝跪在沙地,哆嗦地拾起那些散落的白骨。
小心地聚在一起,再入土为安。
“拜送。”
徐牧喉头哽咽,只看雍关城墙的斑驳,他便能想得到,六千雍关守军,在经受友军背叛,断了粮草辎重的情况下,面对着十几万的狄人大军,依然能死守二月有余,是何等的艰难。
听说,到最后连狄人屍体上的兽皮甲,也扒了兽皮煮着吃了。
“李将!雍字营!吾大纪的风骨!”
三千人泣不成声。
“起——”
徐牧咬着牙。他何尝不悲痛,但现在,还没到一诉衷肠的时候。
“随本将上马,我等奔赴塞北草原。”
以他们三千骑的人马,根本无法守住雍关,想复制堵二城的战略,也无任何的可能性。
所以,他只能在雍关前掘了陷马阵,又搜罗了许多干粮净水,带着人,继续往深处走。
“上马!”
“徐将有令,我等速速上马,杀去草原!”
“列位先辈见证,此一生竭尽所能,愿以三尺刀器,收复旧山河!”
三千骑的悍卒,抖去满脸的悲伤,又萧杀地骑上了马,继续往塞北草原的方向奔去。
……
“徐将,探过了。”几骑狂奔的斥候,急急赶了回来。
“在我等的后头,至少有三万骑的追兵。不过,在雍关前的陷马阵,可是好好吃了一大波的苦头。”
“痛快。”徐牧露出笑容。
怀里有地图,他并不怕认错了路。要知道,这张地图,极可能是那个叛将黄陇,想着用来逃回中原的,当不会有错。
“徐将,这、这是雍州了吧?”一个裨将颤声开口。
雍关之外,是雍州。
三千人尽皆抬头,脸色一下子变得黯淡,继而,又变得愤怒起来。
大纪三十州,不仅包含了三个外州,也包含了边关二州。在先前,望州这座小关隘,是不足以成为一州之地的。
但奈何雍关被狄人抢占,为了凑数,硬生生把一个小郡县改成了望州,凑够三十之数。
此时,在徐牧的面前,这雍州故地,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残破不堪的狼借。荒芜的村子,死寂的城镇,偶尔一两株光秃秃的树木枝杈,还吊着三两具被风干的白骨,随沙风摇摇晃晃。
“这便是雍州,我等中原的故地啊!”
这已经不是故地了,该是失地了。只可惜,以他们三千骑,根本没有收复失地的可能。
“万千的先辈,在看着我等。所有人,速速奔袭!”
三千骑人影,不再停留,急急打了缰绳,扬起漫天的黄沙。
……
雍关之前,拢共三万人的狄骑会聚,却不料被摆了一道,陷马坑摔死了不少人。
“喂,蒙图,你发什么呆!”
“风沙迷眼。”
叫蒙图的老狄人,只说了一句,便沉默下来,看着那些新堆的沙坟,心头莫名有了丝欣慰。
“该死,那三千的中原人,真要去草原了!我等快追!”
古往今来,只有狄人叩中原边关,哪里有中原人杀入草原的道理。
“都侯,起、起火烟了!”
雍关前的几百里,便是塞北草原。此时,这三万人只跑了没几个时辰,便远远见着了,在草原边境的位置,蓦然起了一阵阵的浓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