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里之处,我有个老友——”
“你若是有老友,早该来搭救了。”徐牧叹了口气,“你即便想骑马,也骑不动。不若跟我先回庄子,养了伤再讲。”
“我是个老侠儿……”
“我庄子里也有侠儿。”
徐牧抬起头,脸色认真,“别的我不管,你教了我三式剑法。这三式剑法,也曾救我於危难。我徐牧虽然不成器,但好歹知道有恩相报的道理。”
“我不说你也知道,你的那条腿儿,应当是无了……一身老迈,又无了一条腿,你能去哪里。”
“留在庄子,把身子养了。若是过得舒服,赖着不想走,大不了以后我给你送终。”
诸葛范无语凝噎。
“一大把年纪了,还学人拚什么命。我那箭若是不崩弦,指不定你便被围了,插翅都逃不脱。”
“我那时有了死志,但又觉着不杀叛徒,誓不甘休,索性便想着逃了再说。”
“饮姜汤吧。”
抱着姜汤,诸葛范两口灌了,眼睛有些发红。
“姜汤太烈,辣了眼睛。”
徐牧懒得拆穿了,犹豫了下,还是打算再看看诸葛范的右腿,当发现暗自掐了好几把,诸葛范都没有表情的时候。
冷不丁的,心底一阵痛惜。
“那狄人将军,你可知是谁。”
“是谁?”
诸葛范的话,徐牧这才回想起来,那柄谷蠡王呼延戈的金刀,似乎是落到那位狄人将军手里了。
“呼延车,北狄谷蠡王的长子。听说老父在边关被人杀死,便自告奋勇做了使臣。”
“他想报仇?”徐牧揉着诸葛范的老寒腿,嘴角冷笑。怪不得了,想来那柄金刀是被赎回去了,父业子承,无可厚非。
“定然是想报仇,带着五千狄狗做使臣,过了河州之后,便立即下手,屠了半个漠南镇。”
徐牧搓揉的动作,戛然而止,眼色里满是惊愕。
“既然是做使臣,该有随行的纪卒大军监视,他如何能屠漠南镇。”
“若是监视的大纪狗官军,熟视无睹呢?又或者呼延车给了不少银子财宝,收买了?”
“只是为了泄愤?”徐牧咬着牙。
“应当是,沿途一来,逃亡的十几万难民,他起码杀了上万人。而且,他还把四千人留在老关之外。仅凭着一千骑,却依然能杀得无所顾忌,据说人头堆了三座京观,用来祭奠他的狗父。”
“官军……”
“官军在看, 更有可能在笑。所以,这是一个怎样的烂天下。我便说句难听的,这呼延车要是平平安安回到北狄草原,咱们这中原的好汉们,干脆把脸皮割了吧。”
“另外,我听说有个名将李破山的,似是死在他的手里,打雍关那会,这狄狗可是破关的先锋。”
徐牧再度错愕,随即冷冷抬起了头。
“先前有情报,说呼延车大概四日之后,便会返回北狄。我玉面小郎君,但凡还有一口气在,都忍不得,都要——”
“我去。”徐牧沉声开口。并非是一时气怒,而是这等的情况之下,他需要做一些事情,为小侯爷,为诸葛范,为死去的名将李破山,又或者是为了漠南镇,以及二千里逃亡路上,那些飞来杀祸的万千百姓。
马车里,诸葛范睁大了眼睛。
马车外,风雪呼啸吹过,吹得整个世界,一下子凉飕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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