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叼起了刀,和几十个好汉一起,用仅有的一条手臂,将墙角下的投石车,推到了城墙下不远。
“起绳!”
三十个好汉,分了二组人,尽数抓住了十余道麻绳。
“呼!”
余下的人,齐齐抱来了崩火石,抬入两辆投石车的牛皮弹兜里。
“燃火!”
陈盛抬起了刀,冷眼看着投石车的极限,随即怒吼挥下了刀。
呜呜——
两坨巨大的崩火石,随着杠杆的抛射,眨眼间去了半空,化成了两坨火球——
轰隆。
两声巨大的落地声,伴随着的,还有无数个狄人的惨呼。很明显,这一轮的投石车,似乎是打中了北狄人的行军方阵。
“起绳!”陈盛再度高声怒喝。
很快,两辆投石车的弹兜,又装上了崩火石。
“打出去!”
上一轮的崩火石的余威尚在,这一会,又有崩火石落於城关之前。让徐牧没想到的是,其中一坨崩火石明显是偏了位置,却阴差阳错的,砸死了林子里的七八个狄人斥候。
顺带着把一小片林子,都燎起了火势。
烟火弥漫而上,染黑了天空。
……
踏踏踏。
廉永骑着马,抱着刀,难得抬起了垂暮不堪的脸庞,看着远处天空之上,那一朵朵被熏黑的云层。
在他的身后,六万余的老兵户,保持着急行军的长蛇阵,顺着望不到尽头的官道,沉沉前进。
大多数的老兵户,并没有制式的装备,连着身上的袍甲,都是自制的粗糙木甲。手里的刀器,也大多磨了又磨,却依然磨不去满刀刃的锈花。
许多人没戴头盔,任着满头的银发,散於风中。行军的长伍中,终究是年纪太大,不时有人受寒咳出了声,也不时有人脚步打抖,差一些摔在了泥地上。
深深浅浅的脚印子,一路铺了过来。
“大纪儿郎七百万,罢刀止戈送白头。”廉永垂下目光,声音里满是嘶哑。
天色之下,远远看过去,六万人的行军长伍,至少有半数的人,早已经是苍苍白头。
如他们这般的年纪,若是盛世太平,该有子孙承欢膝下,安享天伦。
却不道,活了一场古来稀,还要提刀破贼。
“大纪佑丰十九年,十万兵户出西疆,七战破狼关,叛军无不闻风丧胆。”
“我等那时,长刀破浪千尺!”
“弓如霹雳弦惊!”
“再给老子们二十年, 能把整个狄狗的草原,全打下来!”
廉永鼓着眼睛,转头去看。
六万人的老兵户,瞬间怒声连天。
廉永回了马,杀意萧萧之下,割了一角袍衫,紧紧裹住了握刀的手。
这一去,当如一场英雄。
让他遥遥想起了那一年,先帝在西北疆沙场点兵,有怒号的擂鼓,有明亮的长戟,还有遮云蔽日的呼吼。
现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廉永握紧了刀,高抬起手臂,重重地挥了下去。
呼。
六万人的老兵户大军,蓦的加快了脚力,循着长长的官道,长蛇般的行军阵型,一下子变得迅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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