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春雪】(中)
走入御书房内,龙渊脸上的怒气顿时消散,老太监秉善迎上来,为他脱去外氅,龙渊搓了搓双手,来到书案前坐下:「太傅今天没有过来?」
秉善笑道:「陛下,太傅病了!」
龙渊扬了扬两道剑眉:「可倒巧了,今日怎么有那么多臣子发病。」
秉善小声道:「怎么?朝中还有谁生病了?」
「相国虚无我!」
「虚无我?」秉善两道花白的眉毛轻轻佻动了一下,深邃的双目闪烁着高深莫测的光芒。
龙渊微笑道:「师傅,照你看这次虚无我的发病和萧逆寒究竟有没有关系?」
秉善恭敬道:「陛下,莫要忘了我们的约定,秉善永远是陛下的奴才,您永远是我的主子。」
龙渊道:「自从朕懂事以来,先后有一十九位老师教我,仍然能够幸存於世的现在只剩下两个,这两个还都是萧逆寒的走狗!」说到这里,他的目光中流露出森严的杀机,这样的目光本不该属於一个仅有十五岁的少年。
秉善感叹道:「以萧逆寒今时今日的声势,和他对抗等於自寻死路,他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龙渊动情道:「在朕心中,今生今世只有你一个师傅,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够说出敢说的话,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够做回真正的自己。」
「陛下,老奴并没有教给你什么,无非是呆在宫中的日子长了,见的多了,听的也多了,陛下今时今日所知道的一切,都是靠你自己刻苦学来的。」
龙渊微笑道:「若没有你这位领路人,朕今时今日只怕还是一个浑浑噩噩不通世事的顽劣少年。」
秉善将准备好的景泰蓝手炉递到他的手中,龙渊接过,双手轻轻摩挲着手炉,低声道:「萧逆寒趁着民乱之机,将大将军蓝循从雁门关调出,让自己的亲信司马雄前往接替蓝循的位置。」
秉善面色凝重道:「陛下怎样看?」
龙渊低声道:「萧逆寒早已将蓝循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这次调他离开,真正的目的分明是要对付他,就算整他不死,也要将蓝循的军权趁机剥夺。」
秉善点了点头道:「陛下答应了?」
龙渊叹了口气道:「朕本来还指望相国虚无我站出来和萧逆寒唱唱对台戏,可是没成想这老家伙称病龟缩在家里,干脆置身事外了。」
秉善道:「前些年或许虚无我还敢站出来说上两句,现在他的势力已经大不如前,就算萧逆寒做得再过分,他也不敢直接站出来了。」
「这只老狐狸,难道以为躲在家里当缩头乌龟便可以保住他的性命吗?」
秉善道:「虚无我毕竟是三朝老臣,他很会做表面文章,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很高,萧逆寒暂时不会动他。」
龙渊充满忧虑道:「朝中的事情朕倒不太担心,现在最为关键的是蓝循,如果他离开雁门关,胡人会不会趁机起事,到时候我大康岂不是内忧外患?」
秉善抿起嘴唇,思索良久方才道:「这件事的确枣手,以我过往对蓝循的了解,此人能征善战,自视甚高,自从萧逆寒掌控大康权柄之后,他便很少进宫觐见,这些年更是长驻边关,我真正担心的并不是他被萧逆寒调离。」
「师傅担心什么?」
「倘若萧逆寒将蓝循逼急了,他极有可能起兵谋反,那么大康的社稷必然陷入岌岌可危的境地!」
龙渊没有考虑到这一层,秉善的提点让他的心情变得越发沉重,他黯然道:「放眼我们大康之中,难道找不出忠诚的臣子吗?」
秉善低声道:「这世上的多数人首先想到的都是自己,百姓想得是温饱平安,臣子想得是荣华富贵。」
龙渊叹了口气道:「可惜这两样东西朕都不能给他们。」
「今日不能给,未必他日不能给!」
龙渊站起身来,缓缓走了两步,转过身去,双目炯炯有神盯住秉善道:「我决不会让大康灭亡在我的手中,有生之年,我龙渊势必扫清奸佞,拨开笼罩在大康上空的层层阴霾!」
目睹少主立下如此雄心壮志,秉善心中一阵激荡,暗自庆幸大康终於可以看到一丝希望,可是想起大康的现状,内心不禁再度沉重起来,这是一个依靠实力来说话的时代,龙渊稍嫌稚嫩的肩膀能否承受得起这幅重担,他没有把握,尽人事听天命,秉善不止一次的对自己说过,他是大康的奴才,他是皇帝的奴才,他所要做的就是尽职尽忠,尽一切所能帮助龙渊成长起来。
「今日在朝堂之上,萧逆寒将小祺子杀了!」龙渊说起这件事仍然满怀愤懑,双目之中泪光隐现,只有在秉善的面前他才敢表露自己真实的感情。
秉善叹了口气道:「萧逆寒越来越猖狂了!」
龙渊咬牙切齿道:「朕要杀掉这个逆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