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为何预备仓已经渐渐失效,其中最大得原因,自然就是因为宝钞,但是如今已经没有必要再提及这事。”
这说来也真是很讽刺,这大明宝钞可真是害大明不浅啊。
自太祖到正统这期间,朝廷都是花“钱”来购买粮食,存储在预备仓,而这“钱”就是大明宝钞,光凭这一点,那就注定失败。
懂得人都知道在没有律法和技术保证得情况下,这其实就在掠夺百姓。
而如今大明宝钞早已经被废了,又何必再揭自己的伤疤。
“除此之外,还有诸多原因。”
郭淡目光一扫,道:“我就不一一赘述,相信各位大人也都知道,并且也在之前提及过,我今日主要是从运营的角度来分析。”
说着,他指向那张纸,道:“朝廷、预备仓、百姓,这就是整个预备仓得体系,而启动机制,就是天灾。首先一个弊端,就是预备仓制度,使得朝廷直接面对百姓。正是因为这一点,导致整个制度处於进退维谷的境地。”
李三才问道:“此话怎讲?”
郭淡笑道:“我看过关於预备仓的一些记录,发现借出去的许多粮食,并未得到归还,导致预备仓入不敷出,久而久之,预备仓内便只剩下老鼠和老鼠屎。
在这种情况,朝廷必将陷入进退维谷得境地,是逼迫百姓归还粮食吗?可朝廷的初衷不就是救济百姓吗?如今又逼得百姓家破人亡,那当初又何必去救呢?”
李三才道:“这只不过是少数。”
“很不幸的是,这是多数。”
郭淡笑道:“当然,这其中肯定也有猫腻,比如说有些人假借百姓之名,去谋取预备仓的粮食,导致变成一笔笔烂帐,但问题在於,朝廷没法去逼迫百姓还钱。”
张鹤鸣讽刺道:“朝廷确实不能将百姓逼得家破人亡,而你们商人就经常这么干。”
郭淡笑道:“商人也很少这么干,因为大多数商人根本就不会借,真正愿意借的,是那些地主。商人的做法,是先判断对方是否有能力归还,然后再决定借不借。”
李三才道:“若是这么做,那还能叫赈灾吗,这就是在趁火打劫,可是这人命关天。”
郭淡道:“这就是问题所在,借钱还钱,天经地义,但朝廷救济百姓,同样也是天经地义,二者是存在着根本性矛盾的,必然是行不通的,这也会导致朝廷里外不死人。”
李三才皱了下眉头。
他也认同郭淡的说法。
有些百姓就是不肯还,那些心地仁善的官员,自然也不会因此去欺压百姓,毕竟百姓也不容易,其实百姓不还,还能说得过去,毕竟这粮食就是他们交上去的,我之所以交税,就是因为你也会帮我。
但同时有些官员经常借此私自增加利息,以此来勒索百姓,谋取私利。
在双方的努力下,给预备仓留下了一笔笔烂帐。
王锡爵问道:“承包於商人,这些问题就不会存在吗?”
“必然也会存在,不可能每一笔帐都能够收回来。”
郭淡点点头,道:“但李侍郎说得对,这人命关天,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家活活饿死,这里面就牵扯到我要说得第二个问题,根据预备仓的记录来看,在风调雨顺时,大量的粮食发霉,导致预备仓损耗巨大,这也足以说明,预备仓制度唯一的收入,就是借着天灾放贷,然后收取利息,可是一旦烂帐增多,预备仓必然维持不下。
我曾不止一次提到过,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面。官府并没有合理的运用预备仓里面储存的粮食,只是放在那里,但其实那么多粮食,本可以通过买卖来赚取利润,一旦利润来源,不再是唯一,那么就可以拿出一部分利润去赈济无力偿还百姓。同时保证预备仓能够良好得运营下去。”
李三才点点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那你可以帮助朝廷想办法,为什么偏偏要承包下来。”
郭淡呵呵笑道:“因为这对於地方官员不公平。”
李三才问道:“此话怎讲。”
“做买卖有赚有赔的,我也不敢保证就一定赚钱。”
郭淡道:“如果只是我帮朝廷想办法,那么赔了的话,是要我自己拿钱去垫,还是朝廷来垫,若因此而又导致赈灾不利,是官员负责,还是我负责。
当初我就提到过,我可以帮朝廷想办法,这是我的责任,但我绝不会承担任何责任,因为执行者得不是我,所得之利也不是属於我的,凭什么我来承担这责任,那么地方官府也肯定不会承担任何责任,因为他们只是按照我说得去做。
如果都不追究责任,谁还会将这事放在心上?
由我来承包的话,那就简单明了,我的责任就是赈灾,在此基础上,预备仓的盈亏全都算我的,而朝廷的责任就是监督我。当然,如果朝廷能够想办法完善赈灾制度,肯定是最好的结果。”
王家屏点点头道:“我认为郭淡说得很有道理,目前朝廷还没有很好得办法,可以先承包出去,等到朝廷完善赈灾制度,再拿回来便是,天下百姓将会因此受益啊。”
李三才心里有些不愿意,因他们这一派希望借此整顿吏治,只可惜目前他们看不到任何希望,再加上内阁拿百姓为由。
这让他们没法拒绝,因为他们之前口口声声说为了百姓。
作为一个临时方案,他们很难拒绝。
但是在王锡爵看来,这临时有可能变成永久。
正当这时,一个护卫突然出现在门前,抱拳道:“启禀大人,兴安伯在赶来得路上不慎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