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徐渭生性狷傲放纵,不愿受传统礼法的束缚,对於那些礼教之士,更是心生厌恶,不喜与这些人来往,可天下人皆是如此,故而其晚年是落落寡合,一直都是独来独往,也经常干出一些离经叛道之事,旁人不理解,自以为其是疯疯癫癫。
如他这种人,委实难遇知己。
想那胡宗宪虽是其伯乐,但他也自知,胡宗宪乃因欣赏其才而迁就他,并非是真正的欣赏他的狂傲不羁。
而他此番来这里,就是想见识一下郭淡,这是因为郭淡的出现打破了许多的传统,撕破礼教的一些遮羞布,做到了他年轻时想要做却未能做成得事,所行之事,是大合其心意。
因此当郭淡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可是比欣赏他的字画,还要令他开心,直到这一刻,他才觉得此番真是不虚此行。
这就酒上桌来,二人便无视旁人,把酒言欢,但对於一诺学府,近日的是是非非,皆是不谈,谈谈字画,谈谈戏剧,好不快哉。
郭淡虽对此是一窍不通,但是他的一些的想法总是能够令徐渭倍感激动,甚至於虚心求教,得知其中道理,心中更觉相逢恨晚。
一旁的徐姑姑、李时珍根本插不上嘴,默默地看这一老一少,不顾尊卑长幼,百无禁忌,有时只觉好笑。
不经意间,两个时辰过去了。
徐渭喝得已经是红光满面,只见他突然晃晃悠悠站起身来,打了个酒嗝:“郭淡,今日有两个庸人在,你我难以尽兴,改日我们再喝。”
言罢,他也不等郭淡起身作别,扔下一锭银子,便晃悠悠得离开了。
刚刚起身的郭淡,是拱着手,张着嘴,呆呆看着徐渭离去的背影。
李时珍愣得片刻,自嘲一笑:“这奇才还需庸人照顾啊!老朽告辞了。”
说话间,他瞟了眼郭淡,便起身追了过去。
“李世伯慢走。”
徐姑姑起身行得一礼,待李时珍走后,她低目看向又坐回凳子上,已经快要睁不开眼的郭淡,正欲开口,却听得郭淡问道:“你帮我看一下,那只老黄狗抓到鸡了没?”
徐姑姑稍稍一愣,坐了下来,好气好笑道:“原来你早已注意到,故此将计就计使这激将法,来引得李世伯出来。”
郭淡紧闭双目,笑道:“光凭李时珍这三个字,就是给再多得钱也都是值得的,我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那徐老先生呢?”
徐姑姑略显好奇道:“你方才只顾与其论字画戏剧,对於请他来一诺学府是只字不提,你这是要以退为进吗?”
郭淡摇摇头道:“那倒不是,而是我真心不希望徐老先生来一诺学府。”
徐姑姑好奇道:“这是为何?”
郭淡一边揉着双目道:“如徐老先生这种不世奇才,本就不属於学院这种地方,若是用一些条条框框束缚住他,那只会让他变得平庸,消磨了他的才情,是既耽误学生,也耽误了他的生命。”
郭淡深知这金钱是无法买到艺术得,你给贝多芬一千万让他作出月光奏鸣曲,他绝不可能作得出,你给王羲之宰相当,让他写出兰亭序,他也肯定写不出来的。
艺术必须是艺术家的性情所至,若为钱所作,那只是商品,而绝不是艺术。
故此在资本社会下,是很难出艺术大师的。
只有在旧秩序崩坏之际,才会涌现出大批的大师来。
徐姑姑听得不免一怔,她不曾想到郭淡那番话竟是发自肺腑,道:“可是徐老先生并非只会作画写字,他的谋略也值得人称道。”
郭淡勉强得睁开眼,笑吟吟地望着徐姑姑。
徐姑姑道:“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郭淡一笑,“有居士足以。”
徐姑姑一怔,摇头道:“论谋略,我可不如徐老先生,有他助你。”
郭淡轻描淡写的打断她的话,“但是徐老先生的时代已经落幕了,未来是属於我们的。”
真是霸气侧漏啊!
徐姑姑却觉一阵失落,一个时代的落幕,总会承载着许多人得遗憾,总是会令人倍感惋惜,但是由郭淡掀起的新时代,又令人倍感激动和憧憬。
徐姑姑浅浅一笑,露出两个迷人的小酒窝,“大言不惭。”
“哈哈!”
郭淡大笑几声,“我只是想证明我真的喝醉了,我真的是需要别人扶我上车。”说着,他头一抬,看向杨飞絮。
杨飞絮微微颔首道:“我现在就去把车夫叫来。”
“不不用了!我我想我还能行。”
郭淡吓得赶紧站起身来。
但他其实也是强弩之末,回到马车上,就呼呼大睡起来。
也不知过去多久。
“姑爷!姑爷!姑爷!”
隐隐听得一个叫声,郭淡迷迷糊糊睁开眼来,模糊间竟看到是一个留着胡须的男人。
酒醒之时,首先看到一个男人,这是多么的恐怖啊!
“抆!”
郭淡当即惊叫一声,一手抓起被子捂住胸膛,“你们对我干了什么?”
“姑爷,是我呀!”
只听那人又道。
这声音怎么有些熟悉?郭淡眨了眨眼,还是看不太清,又揉了揉双目,定眼看去,惊呼道:“管家?”
此人正是寇义。
“我怎么回京呢,这是在做梦吗?”
郭淡狠狠撅了下自己的大腿,钻心得疼啊!
寇义忙道:“姑爷不是在做梦,是我来了开封府。”
“靠!你早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