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皇后安慰自己,说冯永必定可以全身而退。
但她左思右想之下,仍是不放心地说道:
“不行,吾得写一封信给四娘,让她设法转交与关家女。”
阿斗不明白地问道:“皇后为何又要写信给关家女?”
张星彩绞着手,显示出心中的紧张:“妾就是想让关家女明白,大汉可以无校尉府,但断不可无冯永。”
“倘或此次冯永当真有险,即便是把校尉府的大军全部留给贼人,也要让她把冯永安全带回大汉!”
想当初荆州之失时,关银屏仍能突破重围回到蜀地。
此战还有校尉府的虎狼之士为其所用,只要她想要突围,应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怕就怕她存了死战之心,让冯永也陷於死地。
想到冯永那边领着两万人马,便能吞下有曹贼重兵防守的安定,张星彩不禁又是气又是恼:
“他那么善战做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厉害?他手底下那般多出众的将军,只管让他们去就是,非要自己亲自领军上阵?”
“此战过后,陛下还是想着法子向丞相言明,让冯永以后还是尽量不要亲自上阵才是。毕竟阵前刀剑无眼,生死就在一线。”
如今凉州已是大汉囊中之物,按照大汉目前的方法,只要经营好凉州陇右与汉中,大汉就能处於不败之地。
到时候慢慢蚕食关中,何愁大业不成?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冯永必须活着的情况下,而且是活在大汉的情况下。
如果冯永阵亡,那么牵扯到大汉各方利益势力的兴汉会就会直接崩盘。
如果他被生俘……
张星彩已经不敢再想像下去了。
“冯永恶贼,殊是可恶!吾若能擒之,必枭其首,斩其肢,非此不能解吾之恨!”
张星彩把冯永当成了国之宝贝,但在曹真眼里,却是个恶贼之首。
当年陇右之战,就是此贼袭取了陇关,让关中大军不能及时救援陇右。
又是此贼,在街亭挡住了张合,把大魏夺回陇右的最后一点希望抹杀掉。
曹真每每想起此事,就咬牙切齿,夜不成寐。
安定一失,若是自己再按原计划袭击陇右,到时那冯贼定然会从北而下,冲击汧县。
曹真想到这里,脸上尽是愤恨之色,只见他咬牙道:
“既然此计不成,那冯贼你就等死吧!”
想到自己若是能诛灭此獠,不但能报失陇右之仇,还能为大魏斩掉蜀虏一臂。
双眼充满恨意的曹真当下不再犹豫,立刻传令:
“来人,立刻整军北上!”
本来已经做好了随时翻过陇山的魏军,如同潜伏巨蛇从冬眠中醒来,伸展开它的身躯,昂首向北,急促蜿蜒而去。
许昌、汉中、汧县虽然离安定有远有近,接到安定消息的时间也各有不同。
但阿斗的话还是说对了。
冯永破城速度太快,快得让离安定最近的曹真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当汉中才刚刚往陇右派出增援时,汧县的曹真也只是才领军走到半路。
而冯永此时,早已在临泾城开庆功宴了。
只是曹真心怀恨意,满心想要复仇,驱使全军急促赶路,待镇守萧关的马岱发现南边有大军袭来时,曹真已经离萧关不到两日的路程。
他心如火焚,他连连派出快马,往东通知冯永,又往西向都督府求救。
两日后,魏国大军以绝对的优势兵临萧关城下,马岱站在关门上看,脸色惨然:
冯永啊冯永,此番吾能守住萧关已是大幸,却是没办法帮你了。
很明显,曹真就是要硬吃掉安定的所有汉军。
什么归师勿遏,对於现在的他来说根本就是不存在。
事实上,当正在与安定士吏加强联谊的冯永,听到自己的后路被断时,一时间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曹真……不是在汉中?”
冯君侯昨夜里刚参加完另一场宴席,还拿出了自己军中珍藏的蜜酒与安定士吏共饮。
宴席上,冯君侯在醉意朦胧中,还大方地答应了明年一定会加大对安定的红糖供应。
没办法,对於世家大族来说,就这玩意最是紧俏。
因为红糖的产量实在是太少了,如果不是加以控制流向,只怕蜀地就能把所有红糖自己内部消化完毕。
所以冯君侯的这一个承诺,让所有人都喜笑颜开,只觉得喝到嘴里的蜜酒竟是如红糖那般甜美。
主客尽欢后,冯君侯又是趁着酒兴,与关郎君彻夜长谈,当真是好不得意。
有道是乐极生悲,估计是老天爷看不惯此人如此堕落腐败,大清早还没等他睡醒,亲卫就闯进帅营,递给他一个紧急军情:
“君侯,萧关急件!”
十月的安定,天气已经开始微微变冷。
盖着绒毛毯子的冯永勉强睁开眼,接过急件,撕开一看,当下就吓得冷汗直冒。
睡在里头的关姬翻了个身,闭着眼慵懒地问道:
“什么军情?”
“曹真领着大军在回中道出现了,看样子是要攻打萧关!”
“萧关?”关姬呢喃了一声,下一刻就猛地睁开眼,“萧关!”
“是。”
冯永坐起来,把急件递过去。
关姬急忙接过,跟着坐起来,也不顾细绒毯子从她肩上脱落下来。
反正能直接闯入帅营的女亲卫,有些事情是不用避的。
看完后,关姬仍是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头:“曹真……曹真不是在汉中么?怎么会出现在萧关?”
冯永先是对着亲卫吩咐一声:“去,击鼓,让所有将军都到营中议事,军中此刻起,进入紧急战备。”
等亲卫出去后,冯永这才掀开毯子,一边穿上戎衣,一边面色铁青地说道,“现在谁也不知道曹真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但这个问题不是关键,关键是我们现在怎么办。”
话虽是这样说,冯君侯看起来仍是足够冷静。
但实际上他心里却是慌得一匹。
MP的没道理啊,老子明明记得历史上曹真就是走子午谷了,然后还在里头淋了一个月的雨,最后不得不退兵。
北伐那几年的历史,我记得最是清楚不过了。
怎么现在他会跑到萧关那里去了?
也幸好冯永这些年来,戎马倥偬,见惯生死,早就已经不是当年的新兵蛋子。
不能不冷静啊,现在他就是三军主帅,若是他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那么校尉府这两万多人马就要全丢在安定了。
关姬跟着起身穿衣,眼中尽是忧虑之色:“曹真此番,连丞相都瞒过去了,只怕所图不小。”
“说说,曹真这一回,处心积虑,究竟是想要图什么?”
冯永一身戎装,站在巨型沙盘面前,身后还挂着一幅大型地图。
军中所有将领分列两旁,脸色皆是凝重无比。
后路被断,这对於任何一支古代部队来说,都算得上是灭顶之灾。
他们现在没有一人出现慌乱之色,除了自身的军事素养以外,最重要的,是身为主帅的冯君侯脸色平静,语气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