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谋张远立马摊开地图送到冯永面前。
“李简!”
“君侯,小人在此。”
李简连忙走冯永身边。
“此山是在地图上的何处?有多长?尽头在哪?”
冯永用笔指了指眼前的山脉。
“回君侯,此山紧靠着金城的南边,只要翻过了这道山,就能到金城城下。”
“金城北边则是大河,这一山一河,把金城包於其中。山的东西两边尽头,皆是大河。”
李简一边说着,一边在地图上比划出来。
冯永伸手向手,说了一声,“笔!”
接过不知谁递过来的笔,找了一块高点的大石头,把地图放到上面,然后开始勾勾画画。
等勾勒大概地图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怪不得固若金汤!”
冯永看着这个地形,喃喃地说道。
这条山脉西边的主脉延伸到黄河边上,把金城的南面和西面紧紧地保护起来。
再加上金城头枕大河,也就是说,它只要防备东面而来的敌人就行。
想要到达金城,最好的道路也就是从东面顺黄河过来。
那里有这条山脉的余脉和黄河形成的狭窄关口。
只是冯永看了看东边,再看看这条山脉,脸色黑得如同锅底。
因为他站在这里,只能看到东面连绵不断的高山,遮天蔽日,连猎人和樵夫的路都没有。
而且听李简说,往东走的话,必须要走到陇西经榆中的大道,才算从群山里出来。
冯永听了,脸更黑了。
真要如此,那我还不如一开始和魏老匹夫走榆中不是更方便?
领着大军走狄道还有什么意义?
为了绕个大圈子?
再说了,自己真要敢领着大军一头扎进东面的群山,至少有一半的机率会迷路,能走出山林的人估计不过一半。
“这个山,你确定能翻过去?”
冯永再看向北面这条横亘在前面的山脉,心里直犯嘀咕。
这个看起来似乎比东面的群山还要高。
“回君侯,这条路其实是一条偏道。”
李简解释道,“以前大汉鼎盛时,走狄道经枹罕,过了大河之后,可走湟水到达西平。”
“然后再从西平可走祁连山的一个狭口,从那里可以到达张掖。”
冯永听到这个话,心头一动,脱口而出:“丝绸之路?”
从长安去凉州,不是丝绸之路是什么?
李简有些茫然地看向冯永,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冯永强行按捺住霍霍跳动的心,问道,“自关中去凉州,不都是走的金城吗?怎么这条道我从未听说过?”
李简笑道,“现在走的自然都是经金城这一路。但在此之前,去凉州其实有三条路。”
还有一条?
冯永咽了咽口水,看向李简。
看到冯永这般神情,李简知道他很有兴趣,於是便详细地一一道来。
“其实最早去凉州的路,是走汧县北上,经过萧关,然后在祖厉渡过大河,可以直接到达武威郡治姑臧。”
“这条路较为荒凉,所以在南路开出来以后,就渐渐地荒废了。”
“南路就是小人方才所说的路,经狄道过西平,走祁连山山口可至张掖。”
“因为这条路在最初时沿途较为繁华,所以便代替了北路。”
“只是南路要绕得远,待金城建成之后,走那里渡河水路途会比较近,所以大伙现在都从那里走。”
“再加上后来羌胡叛乱,南路不通,现在已经少有人知晓。”说到这里,李简叹了一口气,“但我们李家本就是扎根於狄道。”
“这南路不通,我们李家的商队就得先去南安,再去金城,要绕老大的一个圈,费时费力,大是不便。”
“所以为了能寻得一条通往金城,我们李家便尝试翻过此山。”
说到这里,李简苦笑着摇摇头,“只是这条路,山高路险,大宗货物却是难运过去。”
“再加上陇西这百来年,羌胡叛乱不断,我们陇西李家,早就已经衰落,再无当年之盛。”
他在冯永面前,倒是没有掩饰自家的隐秘。
冯永听了他这些话,颇能理解陇西李家的困境。
这就像是在繁华街道开了一家门面,人流量很大。
然后有一天,这条街道前头被堵死了,街道冷清了下来,门面再也没有人过来,自然就要想法子另谋出路。
他若有所思地拿笔把狄道、枹罕、西平、张掖这几个点上连成一条线,目光开始变得深幽,也不知在想什么。
好久,冯永这才抬起头,认真地看了看这条山脉,发现这一片的山头与远处两边的山头相比,确实要低矮一些。
想要翻过这道山脉,这里确实是最合适的位置。
“上头,会不会有人埋伏?”
冯永开口问了一句。
李简犹豫了一下,有些不确实地说道,“应该不会。因为这里离金城不算近,而且从金城翻到这里,也不容易。”
“翻过此山后,还有什么险要之处?”
冯永又问道。
李简回答道,“翻过山头,可见一水,顺水向北,可到达大河(黄河)。论起险要者,莫过於山谷口,地势最是险峻。”
冯永点头,转过身来,吩咐张远道,“去,传我令,今日便在山下休整一夜,明日开始翻山。”
大军要翻过这条山脉,只怕不易。
也幸好是后勤压力不大,再加上工程营没有跟过来,否则光是粮草辎重就足以让大军在此却步。
自己的军中士卒,有南夷,有羌胡,都是善走山路之人, 再加上平日里的训练,倒是不用太过担心。
姜维所领的虎步军,也是精锐,而且羌人夷人也不少,应该没什么问题。
唯一可虑的,就是刘浑所领的骑军。
想到这里,冯永让人把刘浑叫过来,吩咐道:“明日我亲自领军先行,姜维领虎步军居中,你领骑军跟在后头。”
“骑军能过此山则过,不能过,你就回头,让陈太守多送些粮草过来,同时巡游粮道,防止曹贼从洮水入大河处东渡偷袭。”
自听到李简说起丝绸南路,冯永心里就有些担心。
虽说这条路不通已久,但谁知道对面的曹贼有没有人知道?
万一凉州再出个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名将,出其不意从侧翼袭击自己的粮道,甚至断了自己后路。
到时候自己七八千人困在山中,进不得退不得,那不得憋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