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柳对沈溪很有信心,在她看来,任何难题在沈溪这里都不成问题,强如当初的刘瑾不照样灰飞烟灭?
云柳见沈溪有些倦怠,不由请示:“是否要安排一番?”
沈溪有些诧异,问道:“安排什么?”
云柳低下头道:“宁王妃乃戴罪之身,如今为大人营救,便是她的再生父母,明日她便要走,不如今夜让她侍……”
未等云柳说完,沈溪蹙眉喝止:“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云柳仍旧低着头,小声道:“卑职只是替大人不值……随着宁王覆灭,此女无任何利用价值,冒险救助她到底图的是什么?想来也就姿色能让大人多看一眼……”
沈溪皱眉道:“云柳,或许你在我身边久了,见惯太多尔虞我诈的东西,也可能是我以前没有以身作则,让你以为我别有所图。”
“其实我帮助宁王妃,一来是不想让陛下胡闹,平息宁王作乱却霸占其妻,必会为天下人不齿;再者当初我跟她有些交情,宁王之死到底我也负有一定责任,或许是我不经意之举将宁王逼反……如今能让这女人在海外安度余生,也算是我对自己的一个交待。”
云柳道:“大人不必如此苛责自己。”
沈溪点头道:“或许如你所言,在这件事上我应该袖手旁观,但我偏偏不能。既能让心安,又能让江彬和许泰之流为陛下所恶,此等事为何不做?”
“以后我行事也不会再按部就班,遵守规矩的结果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岂能把主动权拱手交给别人?”
“卑职受教了。”云柳行礼。
沈溪道:“你也把心收回来,哪怕真要做一些不守规矩之事,但最基本的道义礼法还是要遵循的……我现在要做的是一个权臣,而非奸臣!”
……
……
新城内各街区的学校如期开学。
民间送子弟来读书的比比皆是,对於普通百姓来说,他们对学塾的寄望不过是让孩子读书认字,顺带中午混一餐饭,并不求能在义学中学到什么大学问,更不指望因此考科举。
只是他们根本就不明白沈溪的办学理念,沈溪要栽培的并非科举人才,而是技术人才。
新城开办的学校更像是后世的技校。
不过这些学生最开始都要接受文化教育,读书识字,初期接触的内容仍旧跟普通读书人一样,从《百家姓》、《千字文》再到《四书》、《五经》,循序渐进。
倒不是说沈溪不想开办专业课程,只是招募到的先生太少,这毕竟不是一对一的教育,需要一边教导文化知识一边学习技术,而这边所有先生都需要先自学沈溪编写的数学、物理和化学教材,不懂之处可以向沈溪发问,真正融会贯通后才会教授给学生。
有关办学之事,沈溪交给朱鸿和马九。
朱鸿和马九不是文化人,不负责实际教育,也不负责对先生的选拔,只是按照沈溪的吩咐做事,把学校欠缺的东西填补上。
以前沈溪开办过军事学堂,从规格上来说,眼下的义学根本没法跟军事学堂相比,学校筹建简单很多,一些临时加开的学校只是一片不大的屋舍,连院子都没有,学生甚至要自己准备小板凳听课,而初期课本和笔墨纸砚的供应都很拮据,需要专人采办。
不过有人想巴结沈溪,像文房四宝这些东西,自会有人送来。
比如说之前通过马昂跟沈溪攀上关系,进而被沈溪“重用”的江浙富商韩乙。
去年海战结束,韩乙因立下功劳,终於被沈溪接纳,继续安心做他的生意,沈溪暂时没有干涉韩乙在南直隶和浙江买卖的意思。
年后,韩乙整理完帐目,便赶来新城求见沈溪,准备缴纳“保护费”……之前他已得知新城要筹办学校,缺乏教学物资,於是力所能及地准备了笔墨纸张送来新城,让沈溪感受到他的诚意。
这次韩乙来新城,先跟马昂见过面,再派人通知沈溪,希望能得到赐见。
沈溪对韩乙倒没什么见外,派人把他送来的货物全数收下,随后便定了时间会面。
“沈大人,草民给您磕头了。”
韩乙见到沈溪,如同见到亲生父母,直接跪下来磕头,每一下都很响,以便沈溪知道他的虔诚。
沈溪知道韩乙这种人利益为先,谁有权势便会投靠谁,所谓的忠诚不值一提,并未放在心上。
沈溪坐在案桌后,等韩乙头磕完才将手上案牍放下,道:“韩当家客气了,给韩当家搬张椅子来,坐下说话。”
沈溪说完对陪同韩乙来见的马昂使了个眼色。
马昂很识趣,马上行礼告退。
韩乙没有坚持,依照沈溪吩咐,坐在侍卫搬过来的椅子上,低头沉默不语。
沈溪道:“韩当家此番前来,听说带了不少货物,正是城内急需……韩当家有心了。”
韩乙赶紧道:“大人说话太过生分,草民也是这城市的一份子,主人有什么缺失,跟家人打声招呼,家人自然要填补上。”
沈溪淡淡一笑,道:“既是家人,韩当家何必那么拘谨?对了,不知这几月江浙之地生意如何?”
韩乙正想回答,突然意识到这问题的答案有可能关乎他未来的生计,不敢说多也不能说少,都怕沈溪质问,毕竟他有些买卖见不得人。
韩乙道:“还算……可以,大人若是有缺失的东西,草民会给您送来……尽力而为。”
沈溪听韩乙回答得支支吾吾,大概明白此人所想,又问道:“城内产业置办如何?”
“嗯?”
韩乙怔了一下,随即恭敬回答,“草民在城北和城南置办一些沿街铺面,都是趁着去年便宜时买的,今年价格涨了一倍有余。”
沈溪点头:“城里发展一天比一天好,有眼光投资早的,自然回报丰厚……对了,之前你在城南码头买了一处空地,本官准备在那边建一座仓库,准备跟你调换一下。”
韩乙有些摸不着头脑,道:“大人有何需求只管跟草民知会一声,草民将空地送给大人便是。”
沈溪道:“地是你出钱买的,当时你买地等於是支持城市建设,现在城市发展已上轨道,只是需要调换你的土地,怎么可能让你吃亏?我会让人在差不多的位置,给你腾挪一块更大的地……回头让马将军带你去看看。”
韩乙心想:“地算什么,之前我不过是找机会给沈大人送银子罢了,现在跟我讨要,那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韩乙道:“沈大人说怎样便怎样。 ”
沈溪再道:“另外我准备在江浙采购一批货物,本来可以绕过你,但你对南直隶和浙江更熟悉,这次就由你负责,银两会调拨给你,大概需要五万两银子的货,最冲后天就会有人跟你接洽,早些办妥。”
韩乙听到后心中打怵:“听沈大人的意思,是让我把这五万两银子给补上?那不是要我倾家荡产?”
“是,是。”
就算韩乙心中不满,嘴上却应承下来。
以韩乙跟官员相处的经验,大概觉得沈溪这是在跟他伸手要银子,并非是让他铺路,而完全是往里面砸钱。
沈溪道:“你有何要紧事,一并说了,尤其是一些商贸许可,我都可以跟地方上打招呼,若没有事情你可以退下了,回头自会有人把公文给你。”
韩乙很识相,赶紧道:“草民没什么需要烦扰大人的,多谢大人栽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