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儿对於男女之事只是懵懵懂懂,对朱厚照的一些暗示没听明白,突然听到朱厚照要侵犯自己,顿时非常生气,说话的口吻也变得强横起来。
在皇帝面前自称姑奶奶的,也只有沈亦儿一人。
朱厚照哭笑不得,偏偏他早就知沈亦儿的性格,这会儿有点无可奈何的意思。
沈亦儿怒喝:“出去!”
朱厚照道:“咱有话好好说,这是朕的地方,你不能让朕出去,不然大婚之日便分房睡,这成何体统?”
“老娘管你成何体统呢,你爱去哪儿去哪儿,你身边的女人不是很多吗?老娘不需要你陪着睡觉,从现在开始,你是你我是我,如果敢越雷池一步,我就让大哥带我出皇宫,到时候让你颜面扫地!”
沈亦儿叉腰怒气冲冲道。
沈亦儿别的没了解,不过对於自己的凭靠却很清楚,她明白自己最大的靠山就是那个兄长,而且兄长也跟她说了,只要皇帝欺负她,她可以随时解除婚姻,离开皇宫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朱厚照面对别的女人,就算大他十几岁的女人,也完全可以做到强硬不讲理,但唯独碰上沈亦儿这样的刁蛮女子,无计可施。
恶人自有恶人磨!
朱厚照只能是换上哀求的口吻:“皇后,要不咱商量一下,今天是咱二人大婚之日,出了这门不吉利,不如你在里面睡,朕在外面打个地铺睡,互不侵犯,明日一早你再跟朕一起去见太后,这样总没问题了吧?”
沈亦儿道:“谁说没问题的?万一你夜里跑来侵犯本大小姐该当如何?”
朱厚照笑道:“朕乃九五之尊,不会做言而无信之事,你相信朕如何?”
说话间,朱厚照想往里面走上两步,却被沈亦儿喝止:“站住!谁让你靠前的?”
朱厚照又赶紧举起双手,后退两步,表示自己并无冒犯之意。
二人僵持了一会儿,沈亦儿终於做出一定妥协,道:“这样吧,你说晚上不会乱来,本姑奶奶便信你一次,不过先把丑化说在前面,如果你乱来,该怎样?发个毒誓吧……”
“你……”
朱厚照心想,苍天啊,朕几时受过如此闲气?这到底是娶了个皇后回来,还是娶了个祖宗啊?
面对一个强硬不讲理的沈亦儿,偏偏自己作为皇帝都无计可施,那种挫败感很强烈,本来朱厚照还想在沈亦儿面前好好耍耍威风。
朱厚照咽了口唾沫,道:“别发毒誓行不行?”
沈亦儿冷笑不已:“那本姑奶奶离开皇宫行不行?”
每句话都是在呛人!
朱厚照感觉到自己很被动,为了不让颜面进一步扫地,新婚之夜被赶出婚房,只能忍气吞声。
朱厚照语气低沉:“那朕就依从於你,今日便在外面打地铺睡,绝不会侵犯皇后……”
“要说本大小姐,你难道不知该如何称呼吗?”沈亦儿很不满意朱厚照对她的叫法。
朱厚照又举起手,没好气道:“那就不侵犯沈小姐,你是你,朕是朕,这样总没有问题了吧?”
“还没说毒誓的内容!光说不侵犯,那违背之后该当如何?”沈亦儿咄咄逼人,完全不给朱厚照面子。
朱厚照只能咬牙切齿地道:“若是违背此誓,让朕天打五雷轰,皇位不得保,断子绝孙!你总不能还让朕发誓把祖宗的坟扒了,这才算完吧?”
听了朱厚照的毒誓,沈亦儿总算满意了许,点头道:“总算说了句人话,行了,不允许打扰大小姐睡觉,你可以到外面打地铺了。”
朱厚照一听便来气,心想:“这怎么就叫说了句人话?难道之前朕说的不是人话?”
不过已经赌咒,朱厚照不会真的跟沈亦儿掐架,道:“你不给朕被褥,朕怎么打地铺?把被子拿来。”
沈亦儿看了看榻上的被褥,蹙眉道:“这天虽是暖了,但被子就这么多,给了你本小姐睡什么?这里可真奇怪,为什么没有配置放备用被褥的柜子?你直接和衣而睡吧。”
朱厚照近乎是气急败坏道:“朕都已经应允你出去打地铺不侵犯你,你现在连被子都不给,难道让朕席地而睡?朕病了你承担得起吗?”
沈亦儿撇撇嘴:“你病了跟我何干?这样吧,被子就一床,那自然是本小姐用,下面的褥子倒是很厚,分你一点,至於你要盖的……那边还有几件衣服,你拿来盖在身上御寒吧。”
此时朱厚照心里别提有多生气了,但偏偏无计可施,好像自己满身的本事,但在遇到这个小祖宗之后便焉了。
“过来拿你自己的褥子。”
沈亦儿道,“你不自己拿,我就给你丢到地上去。”
“哼!”
朱厚照轻哼一声,走到床榻边上,沈亦儿往后靠了靠,生怕他会上前加以侵犯。
朱厚照心想:“这小丫头到底还是怕朕的,不然她为何这么防备?虽然已经许诺过,不能把她怎么样,但吓唬一下她还是可以的。”
想到这里,朱厚照脸上多了几分自信,笑容变得坏坏的,好像随时要当豺狼会对沈亦儿不利。
沈亦儿微微眯眼望着他,道:“赶紧拿你的被子走人,再不走的话,小心姑奶奶教训你!”
一句话就让朱厚照之前所保持的凶狠之色烟消云散,他还想吓唬小姑娘,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未必能打得过她,这就有点悲哀了。
朱厚照冷声道:“不跟你一个小女子一般见识,走着瞧。”
“呸,没本事的孬种!”
沈亦儿毫不客气地骂道。
朱厚照恨得牙痒痒,抱着从床榻上分来的“褥子”,却开始琢磨在哪儿打地铺的问题,朱厚照四下观察半晌,回头看着沈亦儿道:“朕就在里面打地铺行吗?”
“你想言而无信?”
沈亦儿正在整理被褥,回过头数落道。
朱厚照道:“外屋没有地龙,褥子这么薄,怎么铺?还是里面好,这里有两把椅子,还有两根凳子……拚起来上面能睡个人。”
沈亦儿没好气道:“你不会把椅子、凳子拿到外面去?”
朱厚照突然发现自己非但在拳脚上未必能打得过这位小祖宗,智商上可能也处於下风,不过还是嘴硬道:“那边靠着门,有风,朕就喜欢睡在这边,隔你有段距离,总归不会过去打扰到你便是了。”
“你若过来,我就揍你。”
沈亦儿说了一句,却将榻上的帘帐放了下来,如此一来沈亦儿便跟朱厚照隔绝起来。
……
……
朱厚照看了眼窗外,这会儿还没完全天黑,却要让他休息,实在是强人所难,不过他还是把被褥铺到拚接好的椅子和凳子上,心里很不爽。
“大姐,给个枕头行不行?”朱厚照铺好床后,突然发现自己没枕头,不由对着床榻方向说了一句。
“呼!”
窗边帘子挑开,偌大的枕头丢了出来,朝朱厚照飞过来,朱厚照正想伸手去接,却因为没掌握好力道,枕头直接落在地上,朱厚照只能弯腰去捡。
朱厚照不满意地道:“幸好不是玉枕,否则朕岂非会被你所伤?”
帘子里传来沈亦儿不屑的声音:“本姑奶奶给你枕头已算是格外开恩了,别叽歪,信不信本姑奶奶真找个硬点的东西丢给你?”
“泼妇。”
朱厚照嘴里骂着,转身往铺好的拚接床边走去。
沈亦儿稍微掀开一点帘帐,往窗口位置看了一眼,而后道:“你嫌弃外屋有风,我看窗口的风也不小,如果你不想留下赶紧滚蛋,免得打扰本姑奶奶睡觉。”
朱厚照黑着脸道:“今日可是朕大婚的日子,岂能说走就走?想让朕离开这房间,没门!”
这回答,让沈亦儿稍感意外,心想:“本以为好好教训一下这家伙,让他心里不爽,一甩袖走了,现在他怎么跟我杠上了?难道睡椅子有瘾?”
她根本不知皇帝的性格,只是觉得皇帝坐拥天下,宫里宫殿多的是,应该不会拘泥於她的屋子睡觉。
“怪胎。”
沈亦儿跟着骂了一句,朱厚照听得分明,却没放在心上。
曾拿石头互砸,还被这小祖宗打到头破血流,现在被言语上攻击两句又不少块肉,他根本就不在意。
房间内很快安静下来。
朱厚照躺在拚接床上,开始对着红烛在发呆,对他来说这简直太不爽了,本可以在榻上睡热乎觉,享受一下女人的伺候,谁知娶回来的女人非但不伺候他,还对他大呼小叫,甚至有可能拳脚相加。
朱厚照心想:“朕几时吃过这种亏?这种女人,真的是沈家教出来的?”
朱厚照越不甘心,就越不想走,本来只要他离开交泰殿,随便去哪里都能得到帝王应有的待遇,但他偏偏跟沈亦儿杠上了,好像就喜欢这种跟沈亦儿互相挖苦叫骂的氛围中生活。
……
……
朱厚照这边干瞪眼,一时间睡不着。
而门口等着听墙角的张苑等人则有些犯迷糊了。
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完全不像新婚燕尔你情我浓的样子,好像根本就没人。
“怎回事?”
小拧子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一会儿,问旁边弯腰探望门缝里动静的张苑。
张苑直起身子,恼火地道:“你问咱家,咱家问谁?”
小拧子脸上带着苦恼之色,想继续听,还是听不到丝毫动静,那边张苑似乎不想再等下去了,道:“这里没咱家的事了,小拧子你就留在这边等候吩咐吧,有事去司礼监通知咱家一声。”
小拧子回头看了张苑一眼,只见张苑径直离开,随后高凤和张永也相继闪人,他不由摇摇头,嘴角发出不屑的声音,继续听里面的动静。
……
……
朱厚照睡不着,而那边沈亦儿对陌生环境有些不适应,再加上沈亦儿也没早睡的习惯,以至於她躺在床上干瞪眼。
“那个谁,你把蜡烛点上,太黑了。”
安静了大约一个时辰后,沈亦儿对外面喊道。
朱厚照道:“你自己有手有脚,为何不自己点灯?”
沈亦儿骂道:“你个男子汉怎么这么懒?本姑奶奶要下床,多麻烦?你在外边,还有些微月光,随便就点亮了。”
“有月光怎么了?”
朱厚照仍旧跟沈亦儿不对付,用调侃的语气,“正因为有月光,在朕看来这屋子里光线正合适,不需要点蜡烛……谁需要谁点,反正朕不需要。”
“哼!”
沈亦儿轻哼一声,又没动静了。
她也不想下床去点蜡烛,因为她怕朱厚照对她有所不利,心想:“这家伙好像说不会过来侵犯我,但若是我下去的话,他可能就会动手,光比力气的话他应该比我大,所以还是要靠智取,敌不动我不动。”
就算沈亦儿有点怕黑,想点燃蜡烛,但为了心里一口气,还有防止更大的危机降临,她就是不下床。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时,窗外传来小拧子的声音:“陛下,外边已入夜,是否要点蜡烛?”
朱厚照扯着嗓子骂道:“你个狗东西,关你什么事?滚蛋!”
小拧子趴在一个窗口听了半天没动静,准备换个窗户听听,谁想才刚说话,里面就传来朱厚照的喝骂声,这声音距离他很近,好像就在耳边回响一样,让他身体一震,一屁股坐到地上。
“乖乖,莫非听错了?陛下不会就在窗口等我过来问话吧?”
小拧子吓得不轻,如果他知道朱厚照这会儿就在窗口下睡椅子的话,或许就不会对声音来源这么纠结了。
本来小拧子还想问问要不要送一些餐点或者酒水进去,毕竟怕皇帝在里面跟皇后忙碌半天,此时腹中饥饿,不过现在朱厚照让他滚蛋,他有些害怕,一句话不说,便凑到窗口试着往里面看,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本来这没什么,不过因为里面没点蜡烛,而外面除了月光,还有远处的灯笼火光照映,以至於小拧子的影子在窗口晃悠,十分显眼,这样一来就显得很尴尬了。
朱厚照一直都在气恼新婚夜睡椅子,这会儿看到小拧子的影子在窗口晃动,当即从椅子床上下来,两步走到窗户前,一把将窗子打开,小拧子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木窗打中了脑袋。
“哎哟!”
小拧子抱头呼痛。
随即朱厚照的脑袋出现在窗口,破口大骂:“朕让你滚远点,你没听到吗?老在窗口晃悠,是想挨板子吗?”
小拧子大吃一惊,心想:“陛下几时到窗前来的?为何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小拧子赶紧跪下来磕头:“奴婢错了,奴婢想在这里等候吩咐。奴婢该死。”
“知道该死还不滚蛋?”朱厚照喝骂。
“是,奴婢这就滚。”小拧子忙不迭道。
恰在此时,但听龙榻那边传来沈亦儿的声音:“对下人说这些,算什么本事?让人瞧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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