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彬犹豫不决,生怕小拧子说的是反话。
小拧子从怀里掏出几张大明宝钞,道:“呶,这钱你拿着吧……”
等江彬战战兢兢接过,小拧子接着说道,“咱家一直在陛下跟前做事,身边一个能帮忙的人都没有,想那张公公,随随便便就能找到人办事,而咱家呢?还有锦衣卫指挥使钱宁,他当初不过只是个锦衣卫百户,什么都不是,还是咱家把他引介到陛下跟前……”
江彬听到这话,心里有些不以为然。
江彬对钱宁的发家史多少有些了解,正是受那位爷的启发,他才会煞费苦心准备,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接近皇帝,顺利上位。根据方方面面的信息,钱宁是走刘瑾的渠道登上今天的高位,小拧子却说是他引介,有自夸之嫌。
江彬将信将疑,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老老实实道:“拧公公劳苦功高,平时伺候陛下辛苦,这些琐碎的小事不妨就交给小人来做,哪里敢劳动您的大驾?”
小拧子抬头望着江彬,脸上的笑容异常亲切,目光中充满赞许之色,道:“你真的肯帮咱家做事?”
江彬再次跪下来磕头:“为表心意,今日在下认拧公公为义父,义父的话便是天,小人做事定不会有任何推搪,否则天打五雷轰!”
小拧子笑得合不拢嘴:“咱家的年岁,未必有江大人长,江大人这么认咱家为父,怕是不合适吧?”
“合适,合适,您就是小人的父亲,小人孝敬您就像孝敬自己的尊堂,绝不敢有任何违背。”江彬连声道。
小拧子点头:“那好,以后你就替咱家做事吧!”
“谢谢义父,谢谢义父。”
江彬兴奋不已,如果之前他还对小拧子有担心,怕小拧子是骗子,又或者想白白利用他却不给好处的话,现在认小拧子为父,心里踏实多了,因为这时代太监收干儿子是很平常的事情,也只有太监才喜欢收干儿子,因为太监不可能有后代却希望有人养老送终。
如果不趁着自己身份地位高高在上时,收几个干儿子回来,待年老失势后悔都来不及了。
但太监的干儿子,十个中有九个都是为利益而来,说是养老送终,那是建立在太监圣眷不衰,一直占据高位,或有荫袭官爵的情况下。
比如说钱宁,就是靠这条途径走出来的太监义子。
小拧子道:“既然你答应替咱家做事,那你就要尽心尽力才可……咱家也活动一下,把你提拔到更高的位置上,以便更好地为咱家办事!”
“义父有吩咐,孩儿定能办到……孩儿这就回去,找齐新奇好玩的东西,一并送至行宫,让陛下尽兴!”江彬。
小拧子微微摇头:“不是现在回去找,而是未来要一直找下去,你现在是蔚州卫指挥佥事吧?咱家就帮你活动活动,看是否能把你提个指挥同知,如果这一战你立下功劳,咱家会向陛下上表,让你当个卫指挥使,或者干脆调到京城当皇差!”
江彬一跪伏地,恭敬道:“义父有命,孩儿莫敢不从!”
……
……
曾经在历史上兴起过偌大波澜的江彬竟然投奔了小拧子,他的人生会发生怎样的转变,没人知晓。
历史已在沈溪出现后发生变化,很多事跟历史走向出现重大偏差,至於未来会如何,连熟悉正德朝风云变幻的沈溪都没法预料,他只能用一种土着的目光看待这个世界。
朱厚照在宣府行宫过着醉生梦死的糜烂生活,俨然忘记自己出京是为了做什么。
身在大同的沈溪,却不敢有任何懈怠,忙着组织人手打造他亲手设计的兵器,督导练兵等,备战工作进行得有条不紊。
转眼到了四月中旬。
四月十六,下午申时刚过,经过两个月的艰难跋涉,谢迁终於抵达榆林卫城,这会儿他一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看着远处巍峨城门,已是老泪纵横。
“……老爷,咱们终於到了。”随行的谢府老奴惊喜万分。
谢迁自京城前往西北三边之地,除了必要的护送人员外,就只有几个家仆跟随,这主要是谢迁觉得堂堂首辅戍边太过丢人,不想惊动太多人,一路轻车简从,从真定经固关进入山西地界,由寿阳、阳曲至汾州,自吴堡过黄河进入陕西,然后一路北上,经绥德、米脂到榆林卫城,可谓历经艰辛。
很快从御林军中抽调的随从领班,一名叫做郭历的部将过来,向谢迁请示:“谢大人,咱们这就进城?”
“进,快些进,眼看天就要黑了,再不进城,时间怕是来不及了!”谢迁很着急,最后这段路程,他让手下加紧步伐,再冲大概半个时辰,城门就要封闭,那时就算谢迁有通关文牒也未必能获准进城,所以开始大声催促。
可惜速度始终提不起来,人马仍旧晃晃悠悠往城门口走,因临近大战,榆林卫城周边已处於戒严的状态,进城手续非常繁琐,导致城门口拥堵得厉害。
跟沈溪到大同镇百姓们夹道欢迎不同,谢迁的到来异常低调,甚至没人知道他要来,谢迁在一种心力交瘁的状态中完成通关手续,城门卫似乎不知道他是谁,甚至没过来打一声招呼。
谢迁从马车上下来,接受过全身检查后,随着人流一起进到榆林卫城。
“总算是到了……”
谢迁饱经沧桑,旅途劳顿,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由於人群行进不快,特别是在进入瓮城后,还要对行人身份进行覆核,所以导致拥堵加剧。
好在这次负责审查的人有些见识,知道眼前的老者是朝廷派来的高官,不敢得罪,谢迁没有被人搜身,不过他还是没法乘坐马车,只能继续步行,走到后面实在走不动了,只能靠家仆扶着才进入城内。
进城后谢迁重新上了马车,前面赶车的家仆回头问道:“老爷,咱们现在去驿站吗?”
“去什么驿站,既然到了,先去总督衙门,这里可是三边总督驻地,老夫风尘仆仆而来,难道是为了休息吗?”
谢迁很倔强,不想混吃等死,就算精神已非常颓丧,还是想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因为不知道总督府在何处,只能让护送的侍卫去问自城门口跟随过来的本地士兵, 士兵指了路,谢迁心里油然多了几分期待。
到了三边总督衙门前,不出所料,仍旧大门紧闭,没有任何人出来迎接,谢迁走下马车时不由叹了口气。
“看来老夫的确不受待见,到了地方无声无息,简直神憎鬼厌……”
就在谢迁心灰意冷之际,总督府大门突然打开,从里面出来几个人,当前一位正是三边总督王琼。
“谢阁老?”
王琼明身上官袍满是皱褶,凌乱不堪,显然是未及整理便出来迎接,当王琼见到谢迁后,二人对视一眼,目光之中都有些惊讶。
谢迁不知道王琼到底是什么意思,说冷遇不是冷遇,说是热情迎接却是他都到了衙门口才出来……
“德华,你……”
谢迁稍微整理了一下鬓发,这一路辛苦,饱经风霜,生性爱洁的他竟然有半个多月未曾沐浴更衣……实在是条件不允许,过黄河后大段路程杳无人烟,最近几天谢迁更是连脸都未曾洗过,满面风尘。
王琼这才确定眼前的老者就是当朝首辅谢迁,连忙道:“谢阁老,得知您要来的消息,一直都在苦盼,未曾想直至今日您老才抵达!快,里面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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